在兰斯被带进牢车之后,路泽在监狱里把队伍整顿了下,将入驻的两千士兵带上,并且还调用了一部分第二监狱原守备军。
从监狱长憋屈的神情可以看出,他很不满路泽调用原守备军,但迫于盖尔此时的势力,对这种违规的调动也不敢多吭一声。
兰斯只是倚在牢车里,默默看着路泽与监狱长谈话。
调用原守备军会增加莱特劫刑场的难度,但原守备军被调用了将近一千人,第二监狱的防御力可以说是降了四分之三,此时攻破起来简直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而他对刑场获救有九成的把握,所以这一得一失,在他眼中还是很值得的。
所有士兵整顿完毕后,路泽便带领着队伍前往皇城内的处刑场。车轱辘咿呀响动,牢车颤颤颠颠地前进,震得兰斯身上未愈的伤口发疼。
这时一个黄影从牢车上掠出。
兰斯挑准了时机,在周围所有士兵都忽视他的那一瞬间扔出,所以并没有人发现这滚落在地上的小黄纸条。
马车渐行渐远,他目视着这个浅藏在泥土里的小黄纸条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了然一笑,向着牢车外望去。
第二监狱地处克兰特皇城内的一座小山包上,刚出监狱的一段路,能清楚地俯瞰整个皇城的景观。
耳边传来悦耳的山风声和鸟鸣声,令人产生一种安宁的错觉。看着此时静躺着不动的克兰特皇城,好似一切都相安无事。
然而当视野靠近,渗透入皇城里的大街小巷时,那边是另一番截然相反的景象。
虚假的安宁,虚假的平静,一切都在躁动。街道上门窗紧锁,两边的商店几乎都停止营业,居民们要想购买些生活用品,基本都得跑到暗藏在地下的市场里才能买到。
地面的世界,变得好像荒无人烟的废城,只有铿鸣的铁蹄声和铠甲摩擦声证明这个皇城里还有人烟。
将军府中,路卡踏着健步走出大门,府邸里已经有好几路人马离开,前往皇城里的各个角落,将所谓的叛臣诛杀。
而路卡所率领的人马,是数量最多,而且实力最强的一队。一共是两百多名凶狂两级的精英和七百多名强级的重甲战士。
他们的目的地,就是十公里外的亲王府,任务便是捉拿被判弑君之罪的亲王罗伯特。
在三天前,亲王罗伯特驳回审判后,并没有返回亲王府,而是直接前往了三界之剑。在极短的时间内把所有的红斗篷雇佣兵,包括星月之辉里的低级雇佣兵,全都召集到了三界之剑。
并且在皇城之外,亲王罗伯特所埋藏的势力也一个个露脸,无数股小势力此时正往克兰特皇城里涌进。如果顺利抵达皇城,将汇成一股庞大的势力,那就完全可以与盖尔抗衡,最后究竟鹿死谁手,无法断定。
很明显,这场国乱已经进行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正所谓成王败寇,罗伯特深知‘历史永远都是由胜利者书写’这一道理。只要他窝守在三界之剑中,等待皇城外他多年埋藏的援军到来,最后以自己苦心经营的力量斗死盖尔,先前的弑君之罪将都是云渺,在史册上绝不会留下半个字。
盖尔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刻调动皇城内所有的近卫十字军,分批将皇城里有威胁的势力全部清扫,绝大部分与罗伯特根连,势要在今日将他给连根拔掉。
路卡整顿好队伍,然后对着他身旁的一个小孩轻声低语。
此时从小孩身上传来一阵骨骼爆裂的声音,身上迅速膨胀出肌肉,转眼间变成一头满副锐甲的巨大黑龙,盘踞在将军府的落园之中。
路卡骑上龙首,振翅飞了起来,一声骇人的龙吼响彻天际。底下的士兵们此时都沸腾了起来,追随黑龙离开了将军府。
“仅以这点兵力,你确定能将三界之剑给攻克下来?”
将军府的窗台前,盖尔目送路卡带着士兵们离开,缓缓将窗帘放下。转身向后,瞥视了一眼房间里的文森特。接着说道:“三界之剑里不仅有甘道夫,还有约书亚,这两个家伙都不好对付,而且可能传闻中的亲卫雷使应该也被他召回三界之剑。”
盖尔依旧清晰地记得当时年轻气盛的约书亚独闯将军府,突出三百精锐的层层包围,只身来到他的面前,身上没有一道刀伤,神情淡定似水,如入无人之境。
而他与约书亚交锋,最后竟也拼了个平手。
狂上的魂力,却拥有神级的实力,此时回想起当时的战斗,盖尔依旧觉得背上汗毛竖起。即使是征战多年的他,都会在与约书亚的战斗中感觉到战栗,恐惧,颤抖。
“雷使?”文森特奸猾地笑道:“事实上,传闻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雷使,就是亲王罗伯特本人。”
盖尔猛然一震,不敢相信罗伯特竟与拥有狂上魂力,完成过无数艰险任务的雷使是同一个人。
而这个秘密,整个克雷蒂姆帝国里也只有文森特知道。罗伯特自在皇位的争夺中失利,便苦心修炼,以亲王的地位,搜刮了许多高级修炼道具,暗地里进行修炼。
并且借以雷使这个虚无的躯壳,隐匿地离开皇城,外出组建自己的底下势力,也就是此时正往克兰特皇城里涌来的股股小流。
“但将军您不用担心,亲王自然会有人对付,只不过这个人喜欢独处,不喜欢多人的地方,只要您的儿子能将三界之剑里雇佣兵们的注意力全部从亲王身上转移开就好了。”文森特说道:“相信这点小事,对您引以为傲的儿子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盖尔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眼文森特,便离开了房间,皇宫里还有许多杂碎的事情需要他去处理,准备继任的皇子完全处理不来这些东西。
文森特一脸狐笑,看着盖尔离去。他缓缓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望向了远方,那弥漫着血腥味的地方。
克兰特的刑场上,路泽的队伍一路安全抵达。
此时刑场上早已是挤满了人群,有一部分事来哭丧的家属,而绝大多数都是来看戏或是对鲜血有冲动和欲望的无聊家伙。而皇城里也只有这个地方,能看见除了士兵和犯人以外的平民百姓。
兰斯被士兵从牢车里押出来,推搡着来到刑台上。
只见刑台上鲜血一片,好像厮杀的战场,士兵们踏在刑台上,脚下都溅出血花来。满地的血泊,就算是干涸的河床,也装不满这流淌的鲜血。刑台上到底处决了多少人,恐怕谁都数不清。
当兰斯踏上刑台时,上一轮被处决的尸体才刚刚被士兵们拖走,一共是十多具无头尸。这种情形,也只有被判了满门抄斩时才会出现。
路泽走到兰斯面前,轻蔑地说道:“站在刑台上的感觉怎么样,听说将死之人,可以听见死神的私语。”
“我只听见了无数怨灵对盖尔的咒骂,以及对你们家族的诅咒。”兰斯冷眼说道。
听见兰斯竟然辱骂自己的家族,路泽愤怒地将身旁士兵腰间拔出,铿地一声插在刑台上,剑尖一弹,刑台上的鲜血带着木屑飞溅到兰斯的脸上。
“这鲜血的味道怎么样,这些都是胆敢忤逆父亲的人的下场,他们的血也会被流干,尸体会被长枪刺穿,悬挂在城门之上。”路泽咬牙咧嘴地说道:“但是你却例外,你的脑袋,会被我当球踢,你的尸体,会躺在王家院子里狗窝里的食盘上,变成残渣。”
“那你的脑袋一定要呆好在身上,免得看不见这一幕。”兰斯一字一顿地说道。
路泽低哼一声,转身回到了看台上,命令所有人就位,准备处刑。
兰斯被士兵按在断头台上,脖子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断头台上残留的鲜血,距离上一个被砍头的人没过三分钟,那血液竟还有余温。
地面上浅浅的一层血泊,映照出此时他的脸,从中看不出银发,看不出黑眼,只有轮廓,以及光亮的猩红。刺鼻的血腥味从地上散发而出,猛地灌进鼻子里。
有些老旧的刑台发出咿呀的响声,应该是两百多斤重的处刑者走上了刑台,脖颈背后隐隐约约能感受到那把数十斤重的巨型砍刀所透出的阵阵凉意,引得汗毛竖立。
处刑者缓步走到兰斯身旁,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三十次抬起这把大砍刀了,是平时工作量的三十倍。此时已经手软得不行,抬起砍刀是摇摇曳曳的,看起来随时都可能松手掉下落,然后就将身下脑袋给闸了下来。
看着寒光渐起,路泽露出得意的丑笑,他的脸此时扭曲得就像一只蛆虫,映射着肮脏污秽的灵魂。
从血泊的倒影中,兰斯看见了大砍刀被举到了最顶端。中午的金阳将它照得闪耀,但不知是不是血泊里的景物都被染上红色的缘故,令这把砍刀看起来好像缠卷着浑浊的气体,冰冷的刀刃上看不出半点刀光。
唯有当砍刀下落时,血泊中才倒映出光来。
只不过那不是刀光,而是箭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