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捷烦躁地松开了领带,双手插进裤袋里:“你们两个到底是怎样?他撞坏脑袋说话不负责任就罢了,你呢?他说离婚你就成全他?”
转过脸看向别处,他根本不明白我们的处境。“我们还是打车回去,这段路我也不太熟悉。”迈开脚步往前走,身后传来他的呼喊:“顾小乔!你在逃避什么。”
“我没有!两个没有感情的人非要绑在一起有意义吗?”猛回头朝他怒吼,明知道不该对他发火,明知道有些话不宜说出来,偏偏止不住啊。
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些,远远不是。可就是语无伦次。
徐捷先是一怔,皱着眉头瞪我,随后一耸肩,无所谓地说:“你们两个笨蛋!算,我懒得理你们,随便你们爱干嘛干嘛去,我再也不多管闲事。”
橘黄色的残阳下,他缓缓地笑开,抬起步朝我走来。
在爱情的世界里,谁都是笨蛋,他也不例外。喜欢利孝遥多年,对方却毫无所觉,他自己守身如玉到现在,说出去谁更丢脸?
等他走到身边,我用手肘蹭他一下:“喂,你跟她表白过没?”
他愣了半秒才明白我指的是谁,不满地开口:“你转话题也太快了吧,现在说你们呢,怎么扯我身上去了?”
利孝遥是他难以言喻的痛,是过去和未来都不可触碰的人。所以他选择缄默不语。
“我和萧尧的话题结束了。”我们的故事也落幕了。仰起脸看着灰蓝的天空渐渐阴霾,日夜更替的时刻总是美得让人心碎。
萧尧既然决定要离婚,肯定经过深思熟虑的,谁也无法改变,即使是当事人——我。我唯一能做的,便是爽快地和他离婚。
这样自己也不会太难看,不是吗?免得死皮赖脸过后结果却是一样。
我们挨着肩走,往右拐了个弯,前方的水泥地洒满着落日的余晖,突然生出不忍,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踩碎了光芒。
徐捷停住了脚步,我疑惑地看着他,他所绽放的笑脸让我错愕不已。如果我们只是陌生人,看见此情此景,我真忍不住要大赞:好一个美男子!可惜,他美的只有这张脸。
他打一个响指,说:“既然他抢了我心爱的东西,我也把他心爱的东西夺过来。”
不明所以地盯着他的脸看,他调皮地朝我挤挤眼,说:“我准备回老家,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一起走。”
他的话前言不对后语,我却还是懵懂地点了头。反正打算离开H市,没有方向的人去哪里又有何不同?
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萧尧出院了,利孝遥却正式入住萧家,美其名曰:照顾萧尧的起居。
明天,便是我们离婚的日子。结婚证正躺在我手心,明天,它会变成离婚证。
楼下忽然传来利孝遥的大呼小叫,打破了我的沉思,把结婚证放茶几上,假装散步到阳台,边伸展身体边留意她的举动。
杨伯把她堵在门前,指着她脚边的行李说:“除非我死了你就可以搬进来。”
说得好!现在的我毫无立场去阻挠,但没关系,她还有杨管家这关要过呢。
利孝遥跺着脚,从包包里掏出手机拨了电话出去,一边气昂昂地瞪着杨伯看,很快电话通了,她捂着嘴巴跟手机里的人说了几句,然后递到杨伯面前:“你少爷有话跟你说。”
杨伯背对我的,看不见他是什么表情,却发现他双肩因为愤怒而发抖:“少爷,这样的女人到底哪里好?”
“......”
杨伯有些妥协了:“行,我同意她搬进来,但是你们别离婚...”
利孝遥马上反对:“你当自己是谁?别以为尧给你几分颜色就自以为了不起了!说到底你不过是个下人!”
这女人的嚣张跋扈让我看不过眼,低头寻找可作凶器的家伙,可光洁的地板除了几片被风吹掉的落叶,什么也没有。哼,算她运气好~
杨伯把电话还给她:“少爷有话跟你说。”他也不多讲,只把她刚才的话原封不动还给她。
利孝遥得意洋洋的脸瞬间垮掉,虽隔着电话,却还是满脸讨好地讪笑:“尧,我就是看不过眼教训一下他而已...好好,我回头给他赔不是...嗯嗯,以后我保证收敛点。”
唯唯诺诺的一番话后,终于挂掉电话,她别扭地看着站得笔直的杨伯,小声说:“对不起了,杨伯。以后我会注意下态度的。”
我诧异了,萧尧对她的态度,我怎么看觉得像上司与下属。
杨伯没理会她的话,径自转身走开,利孝遥瘪了瘪嘴角,拖着行李箱灰溜溜地进屋。
曲终人散,正打算离开阳台,一瞥眼,看见二楼还有个脑袋伸着。徐捷此时心里又是怎样的感慨呢?
返回房间,角落里正摆放着昔日从知政中路辗转到中心路,再来到萧家的两个行李箱,它们还是那样安详而寂静,变的只是主人的心。
环视这几十平方的房间,萧尧出院后再没进来过,以后我走了,他会跟利孝遥住进来的吧,睡着我睡过的床,坐着我坐过的沙发。
兀自笑起来,以他的性格应该在我转身的那刻便把这些都丢掉吧,没必要延续到下一任去光顾。
尧,你丢掉的,是我们曾经的欢乐,我以为你说的幸福真的会永远,原来也只这么远。以后我还能相信谁呢?
拿出一张纸,洁白的毫无瑕疵的纸,在上面写了一段文字:萧尧,在听说你车祸的那刻我才明白,你对我是多么重要,我真怕你来不及听我说那句我爱你。
我喜欢过他,这事情虽然说不出口了,却依然想让他知道。把纸对折几下,寻找着他可能看见的地方。目光来到他曾经锁上的抽屉,把它放进里面,猜想着他会过多久才发现,一个月,一年,十年?
那时候恐怕心情也不同了吧。又拉开了抽屉,把纸撕成碎片,转身往垃圾桶走去,门突然被打开,伫立在门口的男子是多日不见的萧尧,他就站在那里远远看我。
窗台吹来一阵风,我手上的纸片纷纷扬扬地飘落,迷蒙了我的视线。
萧尧闪身过来,门不知怎么被关上的,在我意识到时,已经被他拥入宽大的怀里。
他心跳声强而有力地传至我耳边,彼此都无话可说,却又不舍得分开,就这样长久地站立,他的手臂慢慢收紧,似乎想把我揉碎。
仰起脸看他,他深邃的眼底分明闪过悲伤,快得我来不及捕捉便消失不见。我说:“我们继续在一起好吗?”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定会心无旁骛地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