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过于炫目,我几乎睁不开眼,手垂在身侧暗暗紧握:“你在说什么?”
佑笙有些虚弱,呼吸声很重,却是一字一顿再次把话说明:“我刚才单方面向她提出取消婚约。”
逆着光抬头,他脸色通红可嘴唇发白,连忙抓起他的手,真是烫人。“你高烧成这样还站太阳底下干嘛!”
佑笙抿嘴而笑,侧身打开车门:“幸好你出来得快,再暴晒久些估计就支撑不住了。”
我绕道过去,坐进副驾座。他软绵绵地靠在座椅背上,额际渗出许多虚汗。我不忍看他,撇向另一边对面着明净的玻璃窗:“你不用特意赶过来的。”
他淡淡地说:“不是为你而来的。”他故意要这样说,不让我有负罪感。“她偷偷拿了我手机干坏事,我能袖手旁观?”
“你怎么知道她在这?”李雁玲刚才没接过电话呢,想了想,又说:“而且只因为这件事就取消婚约,也太说不过去了。”
佑笙拿起一瓶矿泉水,拧开盖轻抿着,润润嘴唇,又放回去。“她早上过来看我,之后手机就不见了,我根据GPRS过来的。”他说话都好费劲,中间休息很长时间,然后再继续说:“这当然不够说服力,可是加上她堕胎的事呢?”
猛然回首,他正拿手绢擦拭脸上的汗。“你知道?”
佑笙手上的动作一顿,完美的侧脸缓缓转过来,垂下睫毛半掩住黑曜石般的墨瞳:“她的事情我都了如指掌。”
“当初是你爸巴结的,而且是你愿意的情况下。这婚事没那么容易搁置。”原来我还不能释怀,他抛弃我的事情。
他嘴唇动了下,试图要解释什么,我屏息期待,然而他又转过脸去,他说:“我等你是想告诉你,手机是被她偷去了。”
我发誓,他刚才肯定是要说很重要的事情,但在某个瞬间却突然改变心意。收起失落,无味一笑:“我知道。你快去医院瞧瞧吧,我先走了。”说着,径自下车,回头朝他挥手。他默默凝望,被玻璃模糊过的脸,显得很不真实。
站在原地看着他扬长,径自叹息,往对面的红绿灯走去,刚到路边忽然一辆深红色的汽车猛冲过来,幸好我及时收住脚步。距离我不到10公分瞬间停住,车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十分刺耳。车窗被慢慢摇下来,露出美钰那张愤愤不平的脸,后面是驾车的李雁玲,她脸上有两道泪痕,怒瞪向我:“顾小乔,你现在高兴了吧?”
她是疯了吗?那道狠劲是真心要撞上我的啊。“李雁玲你够了啊!别每次把罪降我头上。你自己做的事自然要承担后果。何况你们分不分手,我都没有兴趣知道!”
美钰霍然打开车门走出来,用力在我肩膀上一推:“最讨厌就是你这假装无辜的模样!”
我猝不及防,而她力气真的很大,我身体往后倾斜,右脚退开一步正好踩在水渠盖的缝里,忙用双手在空中划动,才收住后倾的趋势,可是脚踝却被闪到,骨头错位的剧痛让我说不出话。
美钰还进一步咄咄逼人,手指几乎戳在我鼻尖:“怎样?无话可说吧?你就是专门拆散情侣的小三!”
一辆悍马在李雁玲的车屁股后面猛按喇叭,司机探头出来:“别挡路啊!”
李雁玲脸色一变,沉声叫美钰速度上车,美钰疑惑地回头往悍马的车主看过去,李雁玲再度声明:“还不上来你就自己打车回去吧。”
美钰迅速回车,李雁玲猛踩油门疾驰离去。
我低头看着那只肿起来的脚踝,咒骂一句,蹲下来脱掉鞋子,赤足踩在滚烫的水泥地上。稍稍动下都疼得厉害。
悍马的车主开门下来,朝我挥手:“嗨!”
我忍住眼泪抬头望去,是个眼熟的男人。五官有些印象,愣是无法说出名字。
他头发很黑,像浸到墨里刚捞上来似的。身穿白色中袖衬衣,衫下摆被皮带束在牛仔裤下面,鞋子是某牌子的褐色休闲鞋。他捋起耳鬓的头发,露出一排耳环,笑起来有八颗以上的贝齿:“Jane啊,忘记了?”
喔,难怪李雁玲像见鬼般溜了。我勉强一笑:“记得,只是你改变得好多,而且你不是要回去读书吗?怎么还在这?”
简倪上前几步,低头看看我的脚:“老爸说我的专业反正没用,干脆逼我留下来学着管理生意了。你脚能走吗?”
“可以的,你先走吧。”我蹲回去想拔出鞋子,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沮丧地骂了句shit。
见他还站在那里,阴影刚好落在我身上,遮住不少阳光。他真是个温柔的人,为什么李雁玲会舍弃呢。我笑了笑:“你有事情就先走吧,我打电话叫人送我回去就行。”
简倪挑挑眉:“我很闲啊,而且正好可以帮你这个忙,你为什么舍近求远呢。”
没想到在外国读书的人随手拈来就是成语,我朝李雁玲离开的方向望去,说:“刚才在你前面的是李雁玲。”
简倪脸色平淡,耸耸肩说:“其实我知道,既然她不愿意看见我,我就只当没发现。”他褐色的眼瞳带有浅浅的哀伤。
又发力使劲掰着鞋跟,咔嚓一声,鞋跟和鞋底分离出来,我被力反作用,一屁股坐到地板上。烫烫烫!猛站起来,右脚踝痛得我眼泪当场飚出来。
简倪赶紧扶住我肩膀,阻止了摇摇欲坠的身躯,他眉头轻蹙:“看来我必须送你去医院了。”
我泪眼婆挲地点头:“谢谢。”刚要抬脚,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又来了。
“我抱你上车?”他好心地建议。
举手挡住他,我看了看不过3~4米左右的距离。“我行!只要你借我肩膀支力。”
简倪慷慨地一拍肩膀,我也没不好意思,直接扶上去,单脚跳过去,车子有些高,我为难地迟疑,他倏然环住我的腰托着我坐进车座,他大方利索,撤回去绕过车头到了另一边上车。
我尴尬地再次谢谢,而他只朝我略一侧目,脚踩油门,车子就咻地一下开出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