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坐了一会,小佰打电话过来说已在楼下等侯我。萧尧起身对我说:“我送你下去。”
我点点头,走到萧煌的病房门口,敲门进去,我说:“萧先生,我先回去了。”萧煌淡淡瞧我一眼,从鼻子里发出的嗯音。
我们走楼梯下去,我说:“请护理不是更好么?这样你和晚汐都可以休息下。”
他双手插袋,轻轻叹息:“汐不愿意,偏要亲自照顾才放心。”
我心猛地往下沉,缓了下呼吸,调整好情绪。“那你呢,本来身体状况就不好,怎么撑得住。”
萧尧无味一笑,眼神飘渺地看着前方,转口问:“我不在公司,蒋维那老家伙是不是很高兴?”
我顿了顿脚步,看着前方意兴阑珊的男子,很早以前就知道他对晚汐是特别的,现在却有些难以接受。弯起嘴角,不让谁看出我的不安。我说:“是哈,下班的时候还跟踪我。”
他等着我跟上去,才又迈开步伐:“他消息收得真快。”
我沉默不语,在医院门口停住,仰起头对他说:“我走了,你快回去吧。”
萧尧举起右手,在半空中却又顿住,收回去后,浅笑着跟我道晚安。我垂下眼睑,想着那个没有完成的动作,稍稍有些失落,瞬间又扬起笑脸看着他:“晚安。”转身快步走向车子。
回到萧家,杨管家还不曾睡觉,他满脸焦急,不等他问起,我先坐下来跟他交代了萧煌的情况。他安静地听完后,绷紧的神经松懈不少,勉强笑着叫我早点休息。
回房洗净擦干,躺在床上迟迟睡不着,只闭上眼,似乎又看见萧尧对晚汐的温柔,莫名地心烦气躁。
手机在枕边振动了一下,黑暗中摸索着,解开键盘锁,是萧尧发过来的:睡了没。
简单的三个字,竟让我喜悦得不知所措。我猛地坐起身,丢掉手机,双手抱头陷进膝盖间。
顾小乔,你真是疯了。几天前还为了佑笙爱得死去活来,现在对萧尧又算什么?
索性爬下床,光脚踩着地板来回踱步。不,一定是某个环节出错了。
关掉空调,打开落地窗门,走出阳台,在栏杆前席地而坐,心始终无法平静。
失眠的夜,漫长得似没有尽头,却又在恍惚中悄然遁去。
半梦半醒中,是谁的怀抱让我如此安心,带着浅浅的消毒水味。那是一种离伤痛和死亡很近的味道。医院的味道。
当我被某人放置在柔软的床上,霍然惊醒,睁大眼睛看到站在床边的萧尧。
他正准备走开,看见我睁开眼睛,轻抿着唇说:“吵醒你了?再睡一会吧,还早。”
我摇摇头,说:“不用。你怎么回来了?”
他背转身边脱着衣服边走向浴室,说:“回来洗个澡,换套衣服再去上班。”
我忙说:“你整晚没歇过,还去上班?”
萧尧已经走到浴室门口,停住脚步,回头朝我浅笑:“我可以的,不用担心。”
在去冠央的途中,我忽然生出一个想法:“萧尧,你心中有没有合适的助手人选?”
他依然轻阖着眼睑,反问道:“你觉得谁合适?”
我有些高兴,手指着前面开车的小佰,才想起他看不见,于是开口说:“小佰可以么?”
萧尧倏然张开眼睛,直直地瞧着我。小佰反应巨大,一脚踩住急刹,萧尧眼疾手快地将我拥入怀中,左手撑在前方的车座上,才免了一场慌乱。
小佰忙从后视镜向我们连声道歉。萧尧没有责怪的意思,只看着我,问:“说说理由。”
我挣脱开他的怀抱,坐正身子才说:“小佰他对萧家忠心,而且人挺机灵的,值得信任。”
小佰紧张地开着车,一声不吭。
萧尧又闭上眼睛,缄默在车厢中突兀地潜伏着,在我以为他否决的时候,他却开口说:“小佰,你明天开始过来冠央上班。”
小佰激动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我笑着提醒他:“小佰,还不快多谢少爷?”
小佰马上反应过来:“谢谢少爷给我这个机会。”
萧尧张开星眸,里面写满笑意:“机会是顾小乔给你的,我只是相信她的眼光。”
小佰又侧脸瞧着我,说:“谢谢顾小姐。”
我抬手挡住,所谓无功不受禄,不是萧尧给的权,哪轮到我说话。我微笑着说:“工作是要靠自己努力的,做得不好,最后还得回来做我的司机。”
小佰不再言语,脸上全是感动。他重重地点头,打着方向盘将车子驶入冠央集团的那栋庞大建筑物前面。
今日不知什么原因,女同胞只两边一字排开迎接萧尧,安分得让人难以置信。
进入专用电梯,我才说出疑惑:“萧尧,这些人都转性了?”
他无限明媚地笑起来,丝毫不见倦态。他说:“从今日凌晨开始,你是我未婚妻的身份全面曝光,谁还敢在未来老板娘面前对我下手?”
我目瞠口呆,电梯在顶层停住,门徐徐打开,他大掌牵着我的手走出去,回过神来,猛地拍开他的手,怒瞪着他:“萧尧,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下。”
他又伸手,将我拽进他的办公室。“我们准备结婚是事实,早点说出来有什么不妥,难道你就忍心看我天天被那堆女人垂涎?”
我捶着心口,语重心长地说:“你让我成为两千多名女人的头号公敌,我以后还怎么混下去啊。”
萧尧一屁股坐在大班椅上,将我拉过去,圈入怀中,轻笑着说:“她们大不了就是暗地里骂骂你,明着可不敢跟你作对。”
他说得真是风淡云轻啊,当然啦,被诅咒的人又不是他。怒得一爪子捏起他的脸颊,要不是左手受伤,非两只手一起折磨他不可。
他不怒反笑,小心翼翼地握起我裹着纱布的手,放至嘴边轻吻着指尖。
我心头一抖,呆呆地瞪着他瞬间的柔情。
“啊,对不起,我不该进来的,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我马上消失。”人事部许经理那圆滚滚的身形异常敏捷地转身,眼看就要退出门外,萧尧装模作样地嗯哼一声,说:“我跟我老婆调情,又不是见不得光的事情,你逃什么?”
听见他说的这句话,想死的心都有了,偏偏他的手依然禁锢着我,不让我躲开。迫于无奈,只好做一回鸵鸟,将脸严严实实地埋进他怀里,自欺欺人地认为眼不见为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