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还留在我掌握中,她的笑只对我一人绽放,尽管只是短暂的错觉,这一刻我真感觉到了久违的幸福感。乔的长发散出的芬芳萦绕在鼻尖,模糊了尖锐的消毒水味。
回过神来,见她依然紧张地等待着我的回答,不免一笑:“身体好多了,别担心。”
她长长舒一口气,转身去盛粥,看着她忙碌的身影还是有些恍惚,乔真的就在我眼前吗?这些都不是我的幻觉?
徐捷冷着脸往门口走去:“我出去走走,你回去的时候给个电话我,我过来接你。”说着,眼神不善地瞥一眼过来,我淡淡地笑开。
乔没好气地回敬:“我认识路。”徐捷脚步一滞,语气也不大好:“随便你!”人出去了,可门被他甩得砰然作响。
乔丝毫不在意他的行径,端着碗坐在床沿边,抬眼看见我脸上的探究,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你想说什么?”
我微微皱起眉头,瞥见她递过来的汤勺,不接,转口说:“胸口有些闷闷的。”我怎能提醒她要注意徐捷的心思呢。
乔连忙把东西放回去,紧张地要察看我的伤,笑着按住她的手,轻松地说:“不用大惊小怪,也许是因为被子太厚压得我喘不过气。”她又忙把被子拉下去点,慌张地盯着我看,直到我点头示意她才松一口气的感觉。
看着她为我忙前忙后,心里隐隐泛起内疚,但更多的是喜悦。
很长时间,我们只是安静地凝视对方,我怕视线过于炽热,拼命隐忍渐渐泛滥的情绪,而她反倒很自在,似乎只把我当成一个普通朋友,她扬了扬下巴:“佑笙,你其实不想吃我煲的粥,所以才故意转移我注意力!”她说得很笃定。
她调皮地朝我挤挤眼,轻轻捏一把我掌心,继续说着:“你太不给我面子了,虽然我厨艺真没长进过,但是好歹一番心意啊,你勉强也给我吃点才是。”
我憋着快喷出来的笑意,整了整脸色:“还是被你看穿了,好吧,反正我满身伤痕累累了,也不差一桩食物中毒,拿来吧。”
本来是玩笑话,可听进她耳里就变了样,她灿烂的笑容全僵在脸上,闷声说:“佑笙,你上次真吓坏我了。突然说着话就昏过去,全身滚烫灼人,我想着徐捷说你一旦高烧持续不退便会危险,我当时真怕啊...”
她仰起脸,想要把盈眶的热泪倒回体内,看着她如此孩子气的行为我竟笑了。
这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有一次她又欺负隔壁班的男生,结束她以惨败告终,原因是当时热播的咸蛋超人有一绝招,一发出来怪兽必亡。当时她觉得怪兽很魁梧高大,每次都抢着当怪兽,而小胖子学会了奥特曼的必杀,马上对着她说:“十字死光!”
乔败下阵来以后就开始哭,哭声惊天动地,连幼儿园老师也劝不住,最后只剩她一个人留在原地。
我过去问她:“你为什么会输呢?”
她抹一把鼻涕,显得愤愤不平:“因为我不会十字死光!”
我笑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连奥特曼也不会呢。”
她伸手过来把脏东西都抹在我衣服上,紧张兮兮地问:“快告诉我,有什么是奥特曼也不会的?”
“你哭的时候是不是眼泪都往外溢,最后把整张脸都淹了?”
她赶紧点头:“是啊是啊,谁哭的时候不是这样呢?”
我指指自己:“你见过我哭没?”
她歪着头冥思苦想半天,沮丧地表示:“确实没见过你哭。”说完,还很不甘地瞪着我看。
“那是因为我会隐藏,每次我快要哭的时候就仰起脸,那样眼泪就会倒回身体里面去了,所以你看不见我其实在哭呢。”
乔恍然大悟地一拍手,崇拜地看我:“佑笙你真聪明!我怎么想不出来呢!”
当然,这是我为了转移她注意力而编的谎言,但是她却深信不疑,每次要哭的时候就会仰起脸,不知道的路人会跟着她一起望天,许久以后,纳闷地问:“天上到底有什么?”
她有时候会很得意地问答:“蓝啊,无边无际的蓝染满了整片天空。”
这就是她,我最喜欢的乔。她的简单直接,她的平凡而又不凡。所有的一切,我都深深的喜欢。
而眼前长大以后的乔,还是这么可爱的扬起脸,她明知道那是个善意的谎言,可还是愿意去相信。
我情不自禁地伸手把她拉进怀里,她飘逸的长发在空中扬起美丽的弧度,然后跌落,她的脸就撞在我胸口上,唤醒了沉睡中的疼痛感,可我忍住不让它表露出来,轻声唤着她的名字:“乔,别离开我好吗?”
离别的日子,天知道我是怎么活过来的。整夜整夜的失眠,没有她在身边,床是那么冰冷,黑夜是那么漫长。我以为能放开她,舍弃这段深入骨髓的爱恋。但是每当夜阑人静,那些远去的记忆便铺天盖地,霸道地侵袭着我所有感官。
乔开始有些慌乱,想要挣扎却又怕弄伤了我,最后她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安静地伏在我身上,听见我的话连头都不敢抬起,久久不发一语。
“乔,如果这是我最后的恳求,你还是不愿意答应吗?”狠下心来说出这番话,以自己的健康来左右她的决定的确很卑鄙,但是我已经豁出去了,再没有失去爱更让人难受的事情。
乔猛地抬头,拿手捂住我的口,凶巴巴地说:“不准你说这些泄气话!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手一个劲地发抖,掌心发冷。她的怯意我都感受得到,但是她不肯直面我的要求。我轻轻阖上双眼:“你走吧,我累了,想睡一下。”
乔缓缓起身,属于她的温暖都被她收回去了,冷空气迅速袭来,我一个翻身,把被子拉至鼻翼下。她的声音略显空洞:“佑笙,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我可以一直陪在你左右,我说到做到。但是我的爱已经去而不返了,这样你真的无所谓吗。”
我有所谓!我多想问问你,为什么这么短时间内你就能移情别恋,而我却不能。“你先回去,我要休息了。”固执地把要说的话通通吞回肚子里,如果眼泪能倒流,那么我会哭得肆无忌惮。
反正没有谁能看出我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