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车上度过了两天一夜,中途没有吃过东西,只喝矿泉水,徐捷试过劝我,而我实在没有胃口,渐渐他也懒得说了。在别人熟睡的时候,我整夜看窗外如鬼魅般呼啸而过的风景,不停翻看手机,好几次怀疑手机坏了或者没有信号,可当我打电话给徐捷,他手机马上便通了。
尧,你是不是忙得连吃饭和睡觉的时间也没有?思念随着时间推移而越发浓烈,心也空荡荡的。
徐捷推了推我手肘:“乔,快醒醒,到站了。”
迷糊地睁开眼睛,我竟睡过去都不知道,往窗外看去,火车正减速准备进站,徐捷把行囊搬下来,我们的行李箱直接托运,身边只带随身物。他回头看我说:“跟紧我,别被人群冲散了。”
他很自然向我伸出手,我还恍惚着这手的主人,他干脆拉着我就走,在拥挤的人群中随波逐流地下车,这座陌生的城市伴随着陌生的气味,我却突然怀念起H市的木兰花香。
我们走出火车站,徐捷拦下一辆计程车,在去他家途中我又睡了过去,被他叫醒时我实在尴尬,他直直地看向我这边的窗外,脸色像咽了只苍蝇般难看,我顺着视线看过去,也被外面站成一排的人给惊得下巴都合拢不上。
这起码有八到十人,包围着计程车,司机也显然惊恐不已。
徐捷赶紧拿着背囊下车,边嚷着:“你们干嘛呢,吓到我朋友怎么办?阿武你平时都不见人影,今天怎么也有空回家?”
浓眉的男子讪笑着不说话,眼睛却意味不明地睨着我,不,应该是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我身上。
我下车来到徐捷身边,几乎在我关车门的瞬间,司机一个加油,很快消失在街道的尽头。我勉强笑了笑:“你们好,我叫顾小乔,正好最近有空就跟着徐捷过来这边度假。”他们的态度真诡异,像没见过地球人似的,把我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打量了遍。
大约四五十岁的女人从后面挤出来,朝大家甩手:“都进屋去,吓到徐捷女朋友就不好了。”
众人纷纷散开,往后面简朴的民房走去。我开始还没注意她措词有问题,边走边回味着才发现不对劲,最可恶的是徐捷从头到尾都不吭声!连忙跟走在我身边的女人解释:“阿姨,你误会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徐捷还不识趣,我手肘狠狠撞他胸口,他这才开口:“对啊,宋阿姨,她只是朋友而已。”
我们已经走进屋子里,里面的人全都规规矩矩地坐在两旁,留中间三个空位出来,宋阿姨豪迈地一挥手,示意我们落座:“明白,都明白。”可眼神却暧昧地在我们之间来回穿梭,分明不相信我们。
清秀的小伙子跑过来接过徐捷手上的物品,亲昵地喊着:“徐大哥,又好几年没回来了,这次打算逗留多久才走?”
徐捷大手覆在少年头顶揉乱他的短发,大咧咧地笑:“这次时间会长些,欢迎不?”
宋阿姨不满地插话说:“阿捷你说的是什么话?哪会不欢迎你!这里永远是你们的家,只要我还活着,这句话便算数!”粗壮的手臂一扬,拍在徐捷肩膀上,很是惊心动魄的巨响。
如果她会武功,徐捷定内伤严重了。
在路上徐捷从未跟我介绍过他家里环境,现在他不说我也看出来了,这里的人大概都是孤儿,被宋阿姨收留抚养,而且还相处得非常融洽,跟家人没什么不同。
徐捷依然笑得灿烂,仿佛宋阿姨那掌多么微不足道,可我却觉得他只是在掩饰。他移开视线来到左排第二个少女,笑着问:“小樱今年上大学了吧?怎么也有空回来?”
小樱腼腆地略低了头:“宋阿姨通知我们必须要回,说捷大哥这次带女朋友回家,我们一个都不能缺席呢。”
阿武这时插话了:“阿捷,你女朋友很正!眼光不错啊。”
众人大笑,弄得我不敢再呆下去了,拉了拉徐捷衣袖,把声音压得很低:“喂,你快解释清楚啊,不然我要搬出去住的。”
徐捷给我一个安心的眼神,以为他打算辩解,却是说:“她很累了,你们就放过她吧,我们先回房收拾下东西。”
宋阿姨爽快地放人,只说:“今晚我准备了拿手小菜,你们睡会儿就下来吃。”
狠掐徐捷手臂,他这算什么啊,越描越黑了!还‘我们’回房?
他一直维持着微笑,我万分不愿地被他拉上二楼,跟着走进他以前的房间,关上门后他才叫出声来:“疼死我!!”
我负气转身:“你干嘛不解释?”她们那么善良,虽说是她们先想歪了,可他不纠正便相当于说谎!
徐捷不理会我的话,径自躺在那张上下床的下铺:“我一个大男人快三十岁,从来没带过女人回家,换成是你,你会不会怀疑我是gay?”
想了想,然后认真点头,他嗤笑一声:“你看你都怀疑,别说他们了。”
他的意思我听懂了,他想借我打消他们的念头!“你不知道现在很流行租恋人吗?只要你给钱,什么都能假装。”虽然他并无恶意,但事先不跟我商量就擅自做主,心里始终有些疙瘩,而且我刚和爱人离婚,自己都难过得要死,那还管得了别人啊。
徐捷猛坐起身,笑盈盈地看我,直把我看得心里发毛,才开口说:“不然,我付钱给你?”
“滚远~”也不知哪来的怒火,我像是为钱发愁的人吗?为了钱去说谎,我才不干!
他又颓然地躺下:“就知道你会反对,不过这屋子人多,你只能跟我睡这里了。”
我开始打量这几个平方的小房间,看过去不像空置很久的模样,应该之前还住着人的。“要不我搬出去吧,这样打扰你们不大好。”反正我银行里还有存款,之前打工的工资都没怎么花过,够我用好长时间了。
至于尧给我的,我不打算用,只当是他寄存在我这里。
尧,我发过去的信息,你一个都不回,是不是忙得连看的时间也没有?
徐捷站起来,严肃地瞪我:“我答应过尧好好照顾你,你在外面住我怎么看你?你再忍耐两天吧,那边的新房子还差一点点就装修完毕,到时候一起搬过去住。”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闪闪发亮,嘴角凝着一抹自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