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一瞬间,萧逸然做好了一切准备,却发现黒濯石重重地坠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当啷一声响,莫寻的面容开始扭曲,面部表情痛苦至极,萧逸然顾不得掉落地上的黒濯石,刚想上前将她扶住,却见她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刺目且惊心!
萧逸然双手无力,但是还是接住了快要倒下的她。伸手摸上她的脉搏,竟然是怒气攻心!摸向她脉搏的手一摊,有些无力地垂落下来,萧逸然左手将她抱在怀里,右手却再也没有了力气。
怒气攻心!
是因为往事回到她的脑子里,所以她怒气攻心?
她真的是不会原谅自己!萧逸然薄唇紧抿着,脸上的痛苦之色丝毫不亚于莫寻的!
他们都是残酷命运的受害者,或者此时萧逸然还在自责,是他没有保护好她,抑或是自己当初对她没有做到全部的信任,所以他们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将她轻轻放在床上,萧逸然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但是他却只能这样看着她。也许过一会儿她就会醒来。也许她不想看见自己……
而她什么时候醒来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萧逸然的指腹滑过她的眉心,再到她的眼睑,最终却不得不将手收了回来,是该走的时候了,他想。
于是他就真的站了起来,决然地离开了。
莫寻醒来的时候是在他走后的一炷香之后。所有的记忆瞬间从她的脑袋里滑过,沉重的,空茫的,沧桑的,一切的一切都有,她无力承受。她刚才知道他在身边,但是她醒不过来。
现在他走了,她却醒来了。
那个刻骨铭心的场景,漫天的大雪一直在飘飞着,是他给了她两剑,只是因为她丢失了一名女子该有的落红,而那落红竟是自己的姐姐做的手脚!
莫寻讷讷地从床上站了起来,现在她什么都不想去做,只想就这样静静地站着……站着……时间虽然过去了很久,但是真相却来得这么迟……这么迟……当记忆再次在脑子里重现的时候,一切都像重新经历过!
亲人的伤害与背叛,爱人的不信任,她如何能承受得了!
双手紧握成拳,骨指泛白,不知道她昔日有没有说过要报仇,但是现在她是一定要报仇的,无论自己昔日有没有说过。
外面阳光正毒,时间只是午时过后。莫寻望着从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忽然觉得有些刺眼,她还是那个常年生活在冰天雪地里的人,而不是……走了这么长的路然后什么都不懂得的莫寻。
萧逸然回冰雪国的时候,举国欢腾,因为他说从今以后他要重新接管冰雪国了。萧贞儿见他回来自然是高兴不已,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都守在这里,只为了等自己的哥哥回来,如今他真的回来了,而她昔日的怒气也已经消散了。
萧逸然摸摸她的脸颊,笑得很苦涩。“以后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我们兄妹两了。”没有她了,当然也不会再有其他人。
萧贞儿看着他满是忧伤的眸子,上前一步扑进他的怀里。“贞儿永远不会让哥哥一个人的。”她知道一个人代表着什么,代表着无尽的孤独,没有父母、没有哥哥的日子里,她就是这样被孤独浸泡着缓慢且艰难地走过的这段时光。
只是不曾想,他刚回冰雪国不久,刚刚将萧贞儿抱进怀里,外面就响起了一阵骚动,有人慌慌张张地来报:“安澈夫人回……回来了。”
“莫寻?”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萧贞儿。“她来这里做什么?她不是已经坠崖死了吗?她怎么还没有死?”萧贞儿的话一句比一句恶毒,她真的是巴不得她去死。
萧逸然快速地放下了她,直奔宫外而去!
纷纷扬扬的大雪在飘飞,还有长风卷起的飞雪,大地一片迷茫,而她……一身紫衣,一头紫发,右手执剑就这样寂寞地走在大雪中,周围的守卫都跟在她身后,却都不敢妄自动手,谁都知道落雪山庄三小姐的灵力高强,而且现在她全身散发出的决然气息,是个人看了,都不禁吸冷气。
近了,更近了,她距离他越来越近了。
他站在台阶上,当她走到距离他只有两步台阶的时候却停了下来,萧逸然挥手,所有的守卫便都退了下去。
“贞儿,你也先离开。”萧逸然淡淡地道。
“哥?”萧贞儿有些不情愿,最终还是跺了跺脚离开了,走到莫寻身边的时候又说:“如果让本公主发现你耍什么花招伤害了我哥哥,我饶不了你!”
看着萧贞儿离去,再看看她手中的紫血剑,萧逸然坦然一笑道:“你终于来了。”就像是他等了她很久……很久……
说完,他便试图向她走过去,张开双臂,“我多想再抱抱你。”
但是他的脚步还没有迈开,莫寻便举起了手中的紫血剑对准了他的胸膛,“我来是要告诉你,那两剑……我会还回去的。”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睑瞟向别处,冰雪国的雪还在下着,真的还在下着。
萧逸然像是了解她内心的想法,回答道:“冰雪国的雪还在下着,我可以知道你当时的难受。”或者是绝望,但是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一旦要面对的时候,绝望的人是他,是他!
“那么这两剑你是接还是不接?”莫寻收回了目光,却是看这剑尖指着的胸膛,没有看他的脸。
萧逸然释然一笑,有些苦涩地道:“给你两剑是我的错,既然你这么恨我,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这两剑……我自然是接的。”说完,他便挺起了胸膛,等待着她的剑刺进他的胸膛。“如果我的子民要追杀你,希望你……不要取了他们的性命。”对于她……他相信她的能力可以逃脱他任何一个人的手掌心。
莫寻看着他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覆盖住他的眼睑,脸上带着淡然的笑,就像是之前他给她的那两剑,只要现在她还回去,他们之间便再也没有一点瓜葛。
她突然觉得很好笑,自己遭受的是肉体与精神上的折磨,而他竟然以为受她两剑一切都可以一笔勾销!可她偏就不如他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