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寻将头埋得更深了。喃喃地说:“不要碰我不要碰我!”声音里面的哭腔愈发的明显。
东方海言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她,印象中的她一直都是笑靥如花,不曾流过一滴眼泪,一滴也不曾流过。
可是现在她却哭了,哭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伤害才能让她害怕到这种地步,竟然哭了。
东方海言心疼极了,用力一拉便将她拉入了自己的怀抱,紧紧地抱住她。安慰道:“寻儿,海言哥哥在这里,不会出事的,不会。”
莫寻在他怀里,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含糊着说:“海言哥哥,我变成妖怪了。”她说得伤心极了,仿佛受到了天大的伤害。
东方海言没有反应过来,依旧将她抱得紧紧的。“没关系,就算没有人要寻儿了,寻儿也是海言哥哥的宝贝。”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皱起眉头,的确是心疼极了。
很久,莫寻哭累了,才从他的怀抱里钻出来。狐疑地问:“就算我的头发全白了,海言哥哥也不嫌弃?”
东方海言这回总算是醒悟过来,心里一窒,难道她这么伤心,就是因为自己的头发变白了?那可是她的原始发色啊……
“寻儿,告诉我谁欺负你了?”如果只是因为头发白了,那他还真是哭笑不得。但是莫寻的回答当真就是让他哭笑不得。
她说:“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头发全白了,当时我想我一定变成了妖怪,然后什么都没有了,我一紧张所以就哭了……”
其实这一切都是她轻描淡写了,醒来的时候看着全白的头发,她想找出一个原因,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她翻遍了整个房间之后,没有找到原因,其实这也很正常,因为原因不在这房间了,即使她掘地三尺,也找不出来。
东方海言差点没笑出眼泪来,但是看着泪痕未干的莫寻,他还是生生地忍住了。他现在忘记了,她现在不是落雪山庄的三小姐,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就是连记忆都没有的普通人,一时之间让她接受三千青丝变白发她怎么能接受?
想到这里,他就觉得一切释然了,唯独对她的那份心疼没有释然。
“寻儿,无论怎么样,你都是美丽的。”东方海言握住她的手给她力量。她现在没有记忆,就等于这一切他都无法说得清。“对了,萧逸然呢?”他找过来的时候一直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我没有见过他。”想起他,她便蹭地站了起来,那个一直陪在他身边的红衣女人是个坏人,她一定要阻止他们在一起。
“怎么了?”东方海言见她突然变得坚定的神色,不明所以地问。
“你也找不到萧逸然?”会不会他也已经遭了她的毒手?
“没有,一直没有见到他,我还以为你们在一起。”东方海言无奈地耸了耸肩。“现在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莫寻看着自己长到脚踝的白发,眸色黯然,看了看外面的天,现在还是白天,她要是这样出去,一定会被人指指点点的。“要不我们晚上再走?”
东方海言看着她突然变得黯淡的神色,他能捕捉到她内心的不安,但是他还是说道:“寻儿,这本来就是你的本来面目,总有一天你是要以这样的面目示人的。现在躲躲藏藏不是你的作风。”不得不承认的是,恢复了白发之后,她竟然显得比以前更加漂亮了,也许因为她本就该配这么一头莹白发丝吧。
“你的意思是我本来就是妖怪?”莫寻提高了嗓音,有点难过。
东方海言瞠目结舌,她想到哪里去了?不过也不能怪她。“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的白发也很好看,现在出去也没有关系。我保证没有人会对你指指点点。”
经不起东方海言一番软磨硬泡,她还是跟着他一起出了门。
只是刚刚走到客栈的大堂,就已经吸引了无数目光。
直走到大街上,街上的行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莫寻难过的捋起自己的发丝,苦笑道:“你看吧,他们的确不对我指指点点,但是他们都消失了,足以见得,我是多么地让他们感到害怕!”说完,便瞥见一旁还未来得及逃跑的摊贩。莫寻见他全身颤抖地看着他们,她便走了过去。“老伯伯,你在害怕什么?”
结果,老人哇地一声喊了出来。“妖怪啊——”转身踉跄地消失在莫寻视线内。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他的裤子应该是湿了一大片。
莫寻努努嘴,没说话。继续往前走。
东方海言是见惯各种怪物的人,但是却与人类相交甚少,所以说实话,他真的是没有想过人们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寻儿,你坚强一点,他们说他们的,你走你的,不要理会那些凡夫俗子。”到了这个时候,他只能出言相劝。
莫寻闻言,突然顿住了脚步,回头看他,无比委屈却又无比坚定地问:“你,一开始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局面,只是想看我笑话的对不对?”当自己身上出现了与别人不一样的地方之时,人就会变得无比敏感。当然前提是如果她认为这是一件不幸的事情的话,对于莫寻来说,三千青丝尽数变白,是一件不幸的事情。
但是如果这事发生在莫凉身上,想必她不知道要开心成什么样子,也许……不同的反应是因为拥有不同的追求吧。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很无理取闹,海言哥哥怎么会想要看她笑话呢?看她现在多神经质!
东方海言见她这副模样,心里无比难受,他倒是希望她继续无理取闹,但是她没有。他只能上前双手撑在她双肩说:“寻儿,别这样,是我错了还不行吗?我跟你道歉。”
“你没错,我本来就是个怪物,别人怕我是应该的。”莫寻的目光没有躲闪,她说得很真诚。她一直都不是脆弱的人,哭也哭过了,闹也闹过了,她还觉得哪里不够?
够了,这样就真的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