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这是太子殿下派人送来的书信。”
在昙紫越和昙紫蕊聊天的时候,悠娆从不远处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封信,一边说着一边交到了昙紫越的手中。
拆开书信,看了眼信中的内容,昙紫越的脸色凝重了起来。
“越,有什么事么?”
一旁的昙紫蕊忍不住的问了一句。
“没事,我先出去一下。”
昙紫越把那封信捏在手心,瞬间就化成飞灰,飘散在了空气中。果然被他猜中了,太子殿下,这是要动手了!
当然,他的第一个目标并不是前往东起大陆,而是……掌控整个卫阳国!
深夜,卫阳皇城,政务殿——
“陛下,该歇息了!”
年事已高的太监总管,弓着身子,一脸敬畏的看着依旧坐在高座之上批阅着奏章的卫阳国君,忍不住的轻语了一句。
声音里带着一丝敬畏,还有一丝惧怕。
高座之上,身着玄色龙袍的楚狂缓缓的抬起头来,眸子里冷光闪烁,脸上却满是从容之色。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楚狂放下自己手中的毫笔,忍不住轻问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回陛下,已经是戌时三刻了!”
戌时三刻,马上就到亥时了。
楚狂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整个人端坐在高座之上,面容沉静的望着宫殿的门口,政务殿的大门敞开着,整个宫殿里空荡荡的,而楚狂却是望着那空荡荡的宫殿发起呆来,他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到底……在等什么?
子夜时分,整个皇城本该寂静无声,禁止喧哗,可是从皇城的四个宫门方向忽然间涌入无数精兵,训练有素的队伍踏着整齐的步伐,在皇城的宫道上飞速的前进着,向着某一个方向飞速的汇合着……
这是一个漫长的夜晚,同时也是个不寻常的夜晚。
一阵夜风从敞开的宫门吹进来,楚狂感觉到了一丝的寒意,他的眸子也在这一刻更加闪亮起来——
那原本空旷无人的宫殿门口,此刻出现了一个修长消瘦的身影!
楚墨一步步的走进了政务殿的大殿,看到自己的父皇,他忍不住上前一步轻轻的行了一个大礼:“儿臣参见父皇!”
“你来了!”
楚狂似乎对于他的出现早有预料,淡淡的说了一句。
“是,我来了。”
楚墨抬起头,那细长的丹凤眼里似乎蓄着无数的剑光,凌厉的骇人。
两个人就这样隔空对望着,谁都没有在说话,直到一阵阵脚步声猛然响起,直到那一队队的精兵鱼贯而入,整个政务殿,或者说整个皇城都已经被重兵重重包围!
“你想要逼宫么?”
楚狂终于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脸上依旧没有太多的表情。
“不。”
楚墨忽然间笑了起来,笑的分外的魅惑:“我只是想像你证明——现在的我,比你强!”
两年了,他用了两年的时间来不断的强大自己,他想要变强!他想要超越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想要自己支配自己的人生!
“仅此而已么?”
楚狂缓缓的走下高台,站到了楚墨的身前:“你想要的仅仅是这些么?”
楚狂的声音很轻,但是听在楚墨的心里却像是沉重的铁锤,一下一下,砸着他的心。
“朕是怎么教你的?”
楚狂逼视着楚墨的双眸:“绝情、霸爱。你做到了么?”
“这只是你给我的人生。”
楚墨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父皇,看着这个这辈子从没有给过他任何温暖和爱的男人,脸上的表情愈加的坚定:“我有我的人生,我的人生,要掌控在我自己的手中。我不想被你支配,我不要做第二个楚狂!”
“哈!哈哈!哈哈哈!”
楚狂忍不住大笑起来:“你觉得……你已经成功了么?如果你真的想要支配自己的人生,那么……”
楚狂突然间抽出了自己的佩剑。
这把宝剑追随了他一生,死在这剑下的冤魂不计其数,这是一把饮血无数的利剑,在出鞘的那一刹那,杀意弥漫,哀怨之气不断回荡。
“只要朕还有一口气在,朕都要掌控一切,除非……朕死!”
楚狂看着楚墨把自己手中的宝剑递到他的面前:“杀了我!你就可以去追求你自己的人生!”
“杀了我!”
剑上散发着骇人的冷光,空荡荡的大殿里不断回荡着楚狂的声音。
冷漠霸道,毋庸置疑!
这个霸道了一辈子的男人,在这一刻依旧是那么的盛气凌人。
楚墨迟疑了一下,看着那近在眼前的饮血宝剑却是久久的没有任何的动作。
“你还记得你的母妃么?”
沉默了许久,楚狂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是少见的露出了一丝的温柔。
母亲……
楚墨的眸光闪了闪,楚狂坐了几十年的帝位,后宫三千,皇嗣很多,但是能留在宫中陪伴在他左右的,只有楚墨和楚凉。
可以名正言顺继承这卫阳江山的也好自由这兄弟两个,其他的皇子,只要稍微露出一丝觊觎之色都会立刻被楚狂圈禁起来,废为庶人!
“朕给你们的,你们可以安心接受,朕不想给你们的,千万不要心存任何妄想!”
这是楚狂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无论是皇嗣,还是后妃他们这些年来都早已习惯,也早就看透。
这个男人支配一切,掌控一切。
唯独……
有一个人,是他心底不能碰的伤痕。
那是一个柔软似水的女子,那就是楚墨和楚凉的母亲——洛夜雪。
她原本只是这卫阳国后宫三千之中一个普通的妃子,却因为一次意外而成为楚狂这辈子再也没办法忘记的女人。
楚墨对自己的母妃几乎是毫无印象。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被楚狂送到了楚国,在他没有遇到左婷依的时候,在他的人生里从没有温暖这个词……
“你的母妃,是个了不起的女人。”楚狂一直冷漠的脸上带着些许的笑意。
楚墨微微一愣,他在楚狂的笑容中看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复杂。
“你可知道,你的母妃是怎么死的?”
楚狂抬起眼眸,定定的看着楚墨。
楚墨的身子僵直着,声音经微微颤抖起来:“不是……难产而死……么?”
宫中记载如妃洛夜雪在产下皇子楚凉之后大出血,回天乏术,难产而死。
楚狂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宝剑上,一瞬间,整个人似乎变得很安静,安静的不像是他。
“是被我杀死的,用的就是这把剑。”
恍惚中,楚狂似乎看到了那个柔美之极的女子,艰难的靠在床榻上,目光温柔的看着床畔的孩子——
“陛下,夜雪无憾了,请陛下,赐臣妾一死。”
那个时候的她一如往日,那么温柔,那么宁静。
“这世上最难控制的就是男女之情,而如果你深爱过一个女人,之后又亲手杀死她,你会发现,所谓爱情,也不过如此。”
生与死的距离,让这爱情永世没办法完满。
楚狂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表情依旧很宁静,而楚墨则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皇。
宫中的每一个人都知道,父皇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就是如妃。
尽管楚墨对自己的父皇的冷漠和霸道有时候也会很反感,但是他从没有想过,自己的母妃竟然是被他亲手杀死的。
“为什么?”
楚墨皱起眉头,看这近在咫尺的男人,这个男人难道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绝情么?
“为了登上巅峰,为了抛却牵绊,为了……君临天下!”
楚狂抬起眼眸,一字一顿的说。
“把自己年幼的儿子交到刺客手中,受尽折磨。亲手杀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这些事,我做到了,所以才有今日的楚狂。”
楚狂的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冷笑:“楚墨,我的儿子,你做得到么?你真的觉得你可以超越我么?”
“如果你有这个决心,那么让我看到你的决心。”
说着楚狂凌空一抛,就把自己手中的宝剑硬是抛到了楚墨的手中。
这把剑……
这把饮血无数的剑,也曾染就了母亲的鲜血。
楚墨的手微微颤抖,拿着长剑,指着楚狂的胸口,那凌厉的剑锋距离楚狂的胸口只有一寸之遥,只要楚墨微微用力就可以刺入楚狂的身躯,让这一代卫阳国君,命陨当场……
可是……
“哐啷。”
宝剑落在冰冷的石地上发出震耳的响声。
“我不会杀了你,我是我,你是你,我永远也不会变成你,不会变成第二个楚狂!”
楚墨扔下长剑,表情淡然的看着自己的父皇:“我会用我的行动来证明——你是错的!这些年来,你一直都是错的!”
说完,楚墨不等楚狂的反应,已经快不的转身离去……
你一直都是错的!
楚狂的耳边似乎还回荡着楚墨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错了么?错了么?
良久之后,楚狂的脸上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来。
“陛下……”
一旁一直没敢出声的太监总管,忍不住的上前一步看着楚狂:“陛下,你……你没事吧?”
“朕没事,朕很好!朕非常好!”
楚狂拿起自己的宝剑,轻轻抚摸着剑身,就像是在轻抚自己深爱的情人。
“雪儿,你的孩子长大了,他和朕当年一样呢,都想要走自己的路。他说的没错,他成功了,他比朕强,当年……朕选择了这条路,其实……这些年来,朕一直都很后悔,你知道么?”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的话……
楚狂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他心底的那些软弱和悲伤,除了那个已经死去多年的女子,再也没有人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