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中宫失德,阮氏废后位,打入冷宫,无诏终身不得出!钦此!”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今日怎么就废了后?
阮雪玉踉踉跄跄的起身,朝着乾元殿的方向飞奔而去。
气喘吁吁的到了乾元殿,曾经最在意仪态的阮雪玉,这一刻也顾不上这么多,发髻散乱,衣衫不整的到了乾元殿门口。
吕一看着阮雪玉,眼神悲悯。
“皇……娘娘,您怎么来了!”
阮雪玉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看着吕一问:“皇上在吗?”
吕一点头,看阮雪玉想要进去,却抬头拦着阮雪玉。
“娘娘,您别进去了!皇上正在会客!”
“吕一,你知道我的性子,若是我不能问清楚缘由,我不会放弃的!”
“娘娘,您这是何苦!”
“吕一,看在过去我对你多加照拂的份上,帮我通传吧!”
吕一叹气。
“娘娘,不论任何时候,都要保重自己!”
阮雪玉苦笑着点头。
保重自己,阮家都已经不复存在,一切恩爱的曾经都成了虚妄,她还有什么需要保重的。
阮雪玉在殿外静静的等着,吕一从殿内出来,看着阮雪玉低声道:“娘娘,皇上请您进去!”
阮雪玉深吸口气,昂首挺胸的走进内殿。
殿中只有一人,只有那曾经温言细语,如今却高高在上的帝王。
曾经温情的眼眸,如今已经变得疏离遥远。
眼前之人,已经不是这些年她熟悉的皇上了。
“罪妇叩见皇上!”
阮雪玉克制住哭腔,忍着凝聚在眼中的泪水,倔强的抬头看着那高高在上的人。
“起来吧!”
“罪妇有罪,不敢立于陛下之前!”
皇帝垂眸。
“随你!”
“皇上,罪妇家人所犯何罪,为何皇上要在一夕之间残害罪妇的家人!”
皇帝眼神冰冷。
“阮雪玉,朕自从登基之后,阮家居功自傲,屡屡逾矩行事,朕一直隐忍不发!但如今阮家竟然妄图想要左右朕立皇嗣一事,朕决不能容忍!”
左右立皇嗣一事!
父亲何曾有过这般的野心!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上,你我夫妻多年,年少时您曾落难在我家,我父亲对你一直礼重有加,如今您以这种理由治阮家的罪,罪妇不服!”
“你不服又能如何!朕就是要你阮家全家的命,你又能如何?朕是天子!”
皇帝不再隐藏心中的愤怒,阮雪玉嗤笑一声。
“这么多年,辛苦皇上在罪妇面前扮演夫妻情深的假象,让罪妇对皇上的神情深信不疑!家父对皇上的恩宠感恩戴德!罪妇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身孕也是皇上您刻意为之吧!”
“就凭你也想给朕绵延子嗣!”
冰冷讥讽的话,击碎了阮雪玉最后的希望。
“皇上究竟为何恨我阮家,恨到如今一定要将我阮家全家赶尽杀绝!”
皇帝怒而起身,冷冷的盯着阮雪玉。
“为何将你阮家赶尽杀绝!当初若不是你母亲蓄意勾引朕的父皇,朕的母后也不会郁郁而终,更不会将朕放逐宫外!父皇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阮家之后的荣华,但朕的母妃包括朕何其无辜!如今你们阮家享受了荣华富贵,却还想要长久下去!朕可能答应吗?”
阮雪玉震惊。
为什么这件事她不知道!
她的母亲和父亲是从小在乡野长大,母亲聪明,教着家里人做生意家里才宽裕了,父亲和二叔才能读书做官。
母亲怎么可能去勾引先皇!
“你说谎!我母亲和我父亲一起长大,恩爱到老,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不可能!朕的母亲死前含恨写下的血书,难道是造假不成!阮雪玉,朕早已受够了阮家的狂妄自大,朕没有赐你三尺白绫已经是看在你我从小的情谊!从今以后,你就呆在自己宫中,永世不得踏出宫门半步!朕也永远不想见你!”
“皇上一定要置阮家于死地?”
阮雪玉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皇帝不言语,只是冷漠的看着阮雪玉。
阮雪玉踉跄着起身,看着那冰冷无情的帝王,疯狂大笑。
“悔不当初!早知今日,当初我就不该将你带回家!如果不是我多事,今日阮家虽不在朝中,却一家和乐!皇上,先皇之事我不知道事实究竟如何,但我母亲不是皇上口中的那般!我母亲是天下最傲气的人,你今日所作所为他日一定会后悔!”
阮雪玉赤红着双目狠狠地诅咒皇帝,决绝的转身撞向了门柱。
“雪玉!”
头被撞了一个大洞,疼的钻心,阮雪玉却笑了起来。
悔不当初!
若是给她从来一次的机会,她再也不会将这个人带回阮家,再也不会让阮家从蹈覆辙。
皇帝抱着阮雪玉软软的身子,看着鲜血糊了一脸的阮雪玉,心生不忍。
“朕虽然恨你们阮家,却从未想过让你去死!”
阮雪玉已经没有力气说什么,她缓缓闭上眼睛。
一切来得太快,既然阮家覆灭,她这个不孝女也该陪着阮家一起存亡。
“小姐!小姐您醒醒啊!”
谁在哭?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头很疼?
难道刚刚撞的那一下,她还没有死!
怎么会?
慕成业会有这么好心,给她医治吗?
“小姐,您醒醒啊!”
那小丫头的声音越发的焦急,隐隐带着几分哭腔。
阮雪玉勉强睁开眼睛,并不是自己熟悉的关雎宫。
这烟柳青的月影纱分明是曾经她闺房之中用的床帐,是母亲专门给他挑选的。
进宫之后,就再也没有用过这月影纱。
“小姐,您醒了,您都要急死奴婢了!”
惊喜的声音传来,阮雪玉转头看着一脸欣喜的丫头雪雁。
雪雁?
她进宫之后雪雁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被放出了府,但如今怎么会在自己跟前,还是豆蔻年华的模样。
怎么回事?
“小姐,您怎么了?该不是从树上摔下来摔傻了吧!”
说着雪雁就开始哭了起来。
“这可怎么是好!太太若是知道,我岂不是要被发卖出去!小姐,您怎么样!还记得奴婢吗?”
雪雁带着哭腔,想要扶自己起来,却又不敢伸手。
“雪雁?”
稚嫩的声音惊住了阮雪玉,伸手她的手背上还带着浅浅的婴儿窝。
怎么会?
阮雪玉惊愕的起身,想要看看四周的情景,想要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小姐,您不要吓我!”
雪雁吓得手足无措。
“雪雁,我是从树上摔下来了吗?”
雪雁恐惧的点头。
她记得自己七岁的时候,因为贪玩从树上摔了下来,头上好大一个包,被母亲训斥罚了半个月的禁足。
母亲一放她自由,她出门就遇到了慕成业。
慕成业才会到他们阮家!
阮雪玉不知道自己如今所在的地上是梦,还是曾经那个阮家覆灭的梦才是梦。
她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幻,或者这是她濒死的幻想。
“小姐!”
雪雁惊慌的叫着。
阮雪玉挣扎的要下床,想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一切。
想要印证自己的想法。
“小姐,您腿上还有伤呢!”
这个时候的阮雪玉那还顾得了这么多,鞋都来不及穿,就冲到了门外。
院子里绿意盎然,那树硕果累累的枇杷树看着就惹眼。
这是她熟悉的院子,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阮雪玉眼眶湿润,她真的回来了!
还是因为从树上摔下来,做了一个梦?
“小姐!您还好吧!”
雪雁亦步亦趋的跟在阮雪玉身后,着急的叫着。
阮雪玉回头看着雪雁,眼中还带着晶莹的泪。
“今年是朝成十二年吗?”
“是啊!小姐,您是不是不舒服,奴婢去请个大夫来吧!”
阮雪玉摇头。
“二丫头,你给我跪下!”
熟悉而又严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阮雪玉回头看着那杏色的熟悉身影。
母亲还是这么年轻的模样,一切都还没有开始。
雪雁吓得跪下,战战兢兢的等着阮杨氏过来发落。
“母亲!”
阮雪玉顾不得腿上和头上的疼痛,光着脚下了台阶扑向母亲的怀抱。
“母亲!母亲!”
抱着母亲的大腿,阮雪玉哭的伤心。
本来准备训斥阮雪玉的阮杨氏见女儿哭的这么伤心,吓了一跳,摸着女儿头上的包心疼的训斥:“让你不听话!说了多少次了,这院子的枇杷你若想吃,娘亲会让人给你摘,你就是不听,如今摔了头知道到娘亲怀里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