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疑问重重
翌日,我是被一阵阵凛冽的风声给吵醒的。只是没想到在这的水池里也能睡得这么舒服,特别是池首,有专门用来倚靠的睡枕,池子大小合适,水温也是恰到好处。
我看了看自己重新被包扎过的手,水池里的草药也更换了,看来他是早早来过了。我能感觉到自己的伤在慢慢的愈合,只是这脸……
我在水中看了看脸上的伤痕,虽然涂了草药消肿了一些,只是这毕竟是治标不治本的,我叹了一口气,心情顿时低落到了极点。
雪无声无息的下着,树梢上满是积雪,偶尔山间传来几声鸟的鸣叫,也算有丝生气。
这一个上午我浑浑噩噩的度过了,想了许多事情,也不知道绿芜宫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按道理来说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还有这个芙蕖洞里并没有神祗的踪迹,平白无故的还多了一个奇怪的人,虽然他是挺帅的。总感觉他知道一些神祗的事情,就算不知道也总该听到过什么吧?我吃了几个野果子,又睡了过去。
似有什么东西滑落了下来,我猛的睁开眼睛,条件反射的推开了来人,然后对上了小白的好看而又深邃的眸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非礼本公主!”
小白捋了捋衣裳,“我对鱼并不感兴趣。”他的声音平淡无波澜。
“那你干嘛鬼鬼祟祟的?”
小白看了我一眼,然后走到了洞口,依靠在石壁上看着雪景。过了很久,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再理我时,他突然说,“以纱遮面,不易透风,久而久之,伤口会糜烂。”
听了他这话,我迅速把面纱取了下来,当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笃定他说的话是对的,万一他是在捉弄我呢?
“小白?你知道大名鼎鼎的季迟神君吗?”虽有俊俏郎在侧,可也不能把正经事给落了。
小白转头看向我,有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再一看依旧是毫无温度的眼神,“不知道。”
“难道都没有听过说?”我疑惑的看着他。
“没听过”小白直视我的眼睛,传递给我是他真的不知道这个信息。
“那你有没有在芙蕖洞看到过一个气势恢宏的墓穴,里面躺有一位威武又慈祥的老者?或者是火麒麟?它是龙首马身,虎眼牛尾,生双翼,披五彩鳞甲……”我还是不死心,继续绘声绘色的描述着。
小白转过身继续看着洞外,“这里一直只有我一人。”
我也没打算放弃,“你是什么时候住在这里的?”
小白突然紧锁了眉头,斟酌了许久,最终道,“很久很久了。”
我无奈的望着他,“这不等于是废话吗?”我抓了抓后脑勺,疑惑的看着他,“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我没你这么空闲。”小白似乎不想再和我交谈下去。
“哎哎哎……”这么好的时机,可不能浪费了。“我这不是专门为寻神祗来的麻……当然啦,这都是古书卷上记载的,我也是来碰碰运气。”
“他是你什么人?”小白随口一问。
“是一个我仰慕的英雄!”我如实的说,“所以想来寻寻遗址,祭拜一番。”
我突然想起来一个疑惑的地方,“小白,那个在主洞摆个空玄棺做甚?周围还设了那么多机关?”
“专门惩罚你们这种私闯民宅的闲人。”小白转而看了我一眼。
“私闯民宅?谁知道这种地方还会有人住?要是知道的话,我保证会以礼相待。”我比划着,“比如啊,我会捎几只烤鸭,几坛好酒,再带个几斤瓜子,然后礼貌敲门打个招呼再……”
“既然没有,等你养好伤,还是回去吧,此处并非久留之地。”小白似乎不想再听我聒噪,用他冷冷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话。
“你逐客令下的就快了。”我撅着嘴很不乐意的嘀咕。
见他不说话,我又问:“你是这里的门神?哦,不对……守护神?”
“什么都不是。”小白低沉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边。
我看着小白白皙的侧脸,挺拔的鼻梁,深邃而锋锐的眼眸,薄唇微抿,整齐的头发虽用简谱的木簪半束着,与他的气质并没有半点不违和。只是,凛风起,雪花乱舞,他站在风中,显得那么孤独。
日子悄无声音的流逝着,自上次与他对话过后,已经九日没有见到他了。吃的东西每天都放在池边,草药也在更换,但是就是没有半点小白的身影。我上次是有什么地方说错话了吗?他好像是刻意在回避我,他很讨厌我吗?
半个月下来,我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身上的鱼鳞和指甲重新长了出来,脸和肩膀上的伤疤虽然还在,但是庆幸的是伤口已经不会再发炎。
我迅速用法术试了试能不能变回人身,“太好了!终于变回来了,这十几日可把我憋坏了。”我兴奋的伸了伸懒腰,快速的的换好了衣服,能到处走的感觉真好,我坐在洞口看着外面的雪,一边哈气一边搓着两手,“这雪还在没玩没了的下,这浮玉山还真是邪门。”
在这里实在是无聊,那个该死的小白又不陪我,一见面也是闷闷的,老拉着一个脸,就跟我欠他钱似的……不行!我站了起来,他不来找我,那我就去找他!
“小白!”传来的是绵长的回音。我来到了上次差点掉下去的地方,从这到那边的洞口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四周都是陡峭,下方水急湍流,上面还有一条雄伟壮观的大瀑布,也不知道这水是从何处来的?外面大雪纷飞,温度又极低,有水也结成了冰。
我使用法术飞了过去,不过在飞过瀑布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法术像被封了一样,力气也越来越弱,我慌忙的飞到峭壁上,贴着石壁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小白……”我跳到了台阶上,气喘吁吁的叫着,“你在哪里?”我一边往前走,一边四周张望,这边洞穴真多,到处都是茬道,我随便选了一条路,往右边方向走着,不过越往里走,越阴冷瘆人。
“你倒是出来见……”还有一半话卡在喉咙里,我惊悚的看着我经过的洞穴,里面堆满了形状各异的动物的尸骨,累累白骨有些还散发着地狱般的腐臭,我竟有种想作呕的冲动,这些动物都是怎么死的?
我匆忙的跑了出来,往左边继续找小白,“小白!你到底在那里?”芙蕖洞光大就不说了,这里面的结构构造大抵相同,在里面绕来绕去,脑袋都要晕了,在寻了一个多时辰后,终于在一个叫焰冰室的洞穴找到了他,焰冰室有一股浓郁香醇的檀香味,这也就是我能找到他行踪的原因。
他笔直的坐在石凳上,结骨分明的手持软笔,悠闲的在宣纸上作画,他依旧身袭白衣,墨黑的头发全散了下来,催下的眸子因为太过专注一直没有动过,这样子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焰冰室的摆设极其简单,一方桌子,一个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还有一些作画用具。我轻轻的走到了他身侧,明明浮躁的心也慢慢的静了下来,气也生不出来了。
小白画的是一副山水画,远山苍黛,叠叠崇山,近处小桥流水,溪水潺潺,笔法娴熟细腻,洒脱有力,我想素有“画圣”的南夫子也未必比的过他,这要是传到夫子的耳朵里,保不准又要啰嗦一番了。
“我找了你那么久,那么扯着嗓子叫,你都没听见?”我故作委屈道:“嗓子都要喊哑了!”
小白在勾勒纸上的最后一笔后,缓缓的放下了软笔,“听见了。”
“然后呢?”我用手敲打着桌子,像是在审讯犯人一样。
“很吵。”小白懒散的伸了一个懒腰。
我停止了敲打桌子,两手叉腰,埋怨的问:“那你怎么都不来看看我这个伤者?”
小白这次把头抬了起来,深邃的眸子对上了我的眼睛,“我看你挺活蹦乱跳的。”他捋了捋袖子继续道,“还不是照样嘚瑟着吃喝睡的?”
“这不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
我沉默了,再不闭嘴就要说出因为没有你在身边,所以不一样这类的肉麻话,到时候引起一些误会就不好了。
我盯着小白画的那副画,感觉石桥上还有一丝没中不足的地方,我再没和他请示,鬼使神差的就拿起软笔点红墨,在桥上下意识的画了两个人儿,他们相互依靠,坐在桥头望着远方,很是温馨。
等我反应过来已经为时已晚,“啊……对不起,我没忍住,就……”我低着头,不敢看他,等着被他奚落一顿。
小白没有说话,他盯着那幅画,修长的手轻轻的抚摸画上那两人“畸形”的背景,若有所思“寥寥几划,虽笔法粗糙,倒也是点睛之笔。”小白抬头看着我,面上虽然没有表情,眼神却温柔了很多,至少感到了些许温度。
“呃……哪里哪里……”我尴尬的看了他一眼,“涂鸦之笔,你没有怪我毁了你的大作,我就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了!”这个家伙总不按常理出牌,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你经常作画?”
“闲来无事,打发时光。”小白理了理这副画上细微的灰尘。
“那你以前的作品,能给我看一下吗?”我满脸期待的问。
小白懒散的把画收了起来,“全部烧了。”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漠。
我吃惊的看着他,“啊?画这么好?干嘛烧了?多可惜啊……”难道这也是一种癖好?
小白没有回答我,他起身把画收好,然后望向窗外不知何时又飘起的大雪。
“小白,你在这里住了这么久,都没有发现这洞中有很多动物的残骸吗?”我试图找个话题,来缓解这凝固的气氛,刚好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小白身子僵在那里,声音低沉道:“什么残骸?”然后转过身来,“你眼花了吧。”
“不会啊……”
没等我反应过来,小白就扯着我鹅黄色的袖子往外走。“喂!你轻点啊,这丝绸布帛珍贵的很!”
然后我就跟他在芙蕖洞又转悠了老半天,我们走到了我说的那个满是尸骨的地方,在开始来时见到的残骸,现在里面竟然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不可能啊,我明明看见了……”我望着小白不解的说。
小白走到了我身前,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是不是还需要多休息休息?”他故意把休息这两个字加重了好几个分贝,我白了他一眼,怎么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总觉得变味了。
我撅起嘴,摇了摇脑袋,“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
“你先过去吧。”说罢,小白准备自个儿走了,又要撇下我一个人。
“我要你送我。”我坚定的说。
小白没有要理我的意思,我急着跺脚道,“你不送我,不去看我,那我就天天过来烦你!”
他转过身来,双眼眯了眯,然后走了过来,“好,我送。”
小白和我一起肩并肩走到了河水泛滥的峭壁处,我站在他的右侧,抬头望着他,他是那种修长却不显得病态的身材,个子很高,我才到他的肩膀那里。“这里我用不了仙术,飞不过去。”
小白面无表情,他也没有说什么,就缓缓俯身把我抱了起来,迅速飞进了波涛汹涌的大浪中。
我小心的依偎在他胸前,不敢太靠近他,可又想靠近他,我自己也不知道当时是一种什么心境。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真真切切的萦绕在我的鼻翼周围,久久不能淡去。
飞到瀑布处些许水滴溅到了衣裳上,还有皮肤上,真冷,我往小白身上更靠近了一些。
“小白……”我小声的叫了一声。
“嗯?”
“谢谢你……”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只是感觉他抱我的力度紧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