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勾着那串钥匙走出门,金属碰撞叮叮当当的脆响让人心情愉悦。
快要中午了,给勤劳勇敢的海检察官送去一份香喷喷的午饭总是可以的吧?
提着塑料袋走到Z城检察院门口,本来预想到的惊喜没能成功。因为身材标准站岗执勤的门卫大哥说,必须有受访对象电话通知,访客登记以后才允许进入,检察院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以前她都是坐海正宸的车直接进的单位,倒没想到还有这茬。
来都来了,总不能就这样无功而返吧?叹了口气走到一边去给海正宸打电话。
海正宸很意外:“你来了?那我出去接你,注意安全,别乱走啊。”
电话里隐约有另一道熟悉的男声,像是询问海正宸,又像是在下达指示:“涵涵吗?一块儿出去吧,请你们吃个饭。立场这种事,其实可以转换的。”
她在馨苑宁家附近海正宸经常光顾的京帮菜馆买了京都排骨、青椒鸭丁、翡翠豆腐和藕丝汤,又要了两份白饭,荤素搭配汤水匀称,自我感觉良好。海正宸不是很少吃辣嘛,青椒鸭丁她会报销掉的。
倒是没想到云岩也在,计划果然赶不上变化。
苏清涵挂了电话还在疑惑,云岩怎么会在这里?
海正宸和云岩一起出来,笑意有些淡淡的,苏清涵远远看着就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有什么不对。
可是感觉多不靠谱啊,最难捉摸清楚,到底哪里不对,她也说不上。
“其实今天确实是有事要谈,昨天和云岩约好了,所以就准备中午不回去了。”海正宸解释道,然后牵着苏清涵的手笑问,“一个人在家无聊?你的腌菜和李老师的我都收拾回来了,下午空了送过去?上周回家李阿姨还问我你有没有送呢。”
“嗯好,放心啦,我不会缠你一个下午的。”苏清涵吐了吐舌头,小心眼的吐槽完海正宸,转头对云岩打了个招呼。
云岩似乎压根就没看见海正宸和苏清涵牵着的两只手,毫无电灯泡的自觉,看到苏清涵难得的优雅装扮,忍不住潇洒帅气的对着她吹了个口哨:“意外惊喜呢。要不中午一起午饭?大海,咱们要谈的事情可以边吃边谈,反正涵涵也不是外人。”
海正宸看到云岩不容置疑的眼神,斟酌了一会儿,点头:“想吃什么?”
但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这个“不是外人”听着怎么那么让人别扭呢?
“哎,你们真不给面子,我有带午饭过来的!”苏清涵意思意思的抗议道,抬了抬提着的食品袋。
“那就边吃边谈吧。”海正宸接过苏清涵手上的东西,微微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表示心意收到了。
“没关系,就当是加菜了,我去取车,大海你的车就不要开了,我送你们,稍微等我一下。”云岩说完就去开他那辆停在检察院小广场的风骚跑车,边走边打电话,“是我,三个人,十分钟以后到,你看着安排,不要羊肉,不要苦瓜,其他随意。”
不吃羊肉的是海正宸,不喜欢苦瓜的是苏清涵,云岩这个人看似讲究,但实际上只要食物足够美味,他从不挑剔食材。
检察院通车的电动门被缓缓打开,火红色的跑车极为委屈的慢慢滑了出来。
苏清涵和海正宸已经走到了人行道,在路边站定,等着云岩回来。
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苏清涵闻声回头,一辆没有牌照的银白色桑塔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径直朝他们冲了过来。
苏清涵看着来势汹汹的轿车目瞪口呆,下意识的惊叫一声。海正宸耳风一动,听到声音头都没有回把食品袋向正后方一甩,双手飞快的抱着她向倒向路边的花池,在花池里翻滚了几下,把苏清涵护的紧紧的。
“嗡——”
是跑车提速的细微声音。
“碰——”
是两辆车撞在一起的声音。
海正宸是先起身的,看了看状况,很淡定的伸手拉了苏清涵起来。
苏清涵狼狈的拽着海正宸的手爬起来,旗袍都被挂花了,小包摔了出去,手链不知道什么时候磕碰着碎掉了,只留下几朵残余的花瓣摇摇欲坠,那根蓝色手绳就显得孤零零了。
她也不管周围是个什么状况,跑去捡起来手包,蹲在花丛里摸索着捡那手链的残骸往蜡染风的包包里装。
一边捡一边忍不住鼻子酸酸的。
这个男人就是这样,他会无意间惹你生气,让你伤心,也会无意间让你感动,让你欣慰。
他不喜欢解释,只是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即便是最亲近的人,有时候也会觉得他过于疏离冷漠。
可是他对你的好放在心里,放在行动上,从来不说,你也总是忽略,偶然间你发现了真相,整个人都暖洋洋的,说不出来的舒展熨帖。
记得去R市的时候她曾经无意间问起,海正宸淡淡的说,其实他第一次南下的时候先去的就是R城,因为这次工作的关系,他专程深入研究了一些仿古瓷器。他先是到R城看了汝瓷以后又远赴景德镇看了青花瓷,工作之余亲手做了这串手链带回去给她,后来还是一直心心念念的惦记着那只错过的弦纹尊,去嵩山的时候专程绕了八十公里到R城去挑了带给她。青花瓷的手链是他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那件弦纹尊和那刻着她名字的水杯都是后来他给她的惊喜。
他从来不居功,也从来不邀宠——我就是这么做了,你看得到我做了,你看不到我依然在做。
所以他难得表露出来的感情她总是格外珍惜。不管这条手链值得多少钱,海正宸的心意是无价的。
花池外围种的是万年青,中间种的是一大丛一大丛开的正好的月季花,在这样的花丛里滚上一圈,跟在钉板上滚一圈有什么区别?
可是他尽了最大的能力护住她。
海正宸低头,看到苏清涵盈盈欲滴的眼泪,以为她被吓到了,想说些什么,终于还是压了下去。
还能说什么呢?
只要她还以现在这样亲密的姿态站在他身边,那些隐藏在暗处随时会爆发的危险,早晚会把她牵扯进来。
他情愿自己疼上十分,也不愿意她受伤一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只能把她抱出花池,然后蹲下身来替她去捡那深藏月季丛花刺下的那些碎片。
捡着捡着他的情绪也低落了起来:有些事情就像是这碎掉的手链,无法还原无法复制。
下一次,如果出事的是苏清涵,他要怎么办?!
只是想象他的后背就开始发凉。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