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
清玄真人垂手站在林炎身旁，露出了哭也似的笑容。
他的心在滴血。
掌门殿已经塌了，修道殿房顶没了，护山大阵被击穿了一个大洞。
这每一样，都需要灵石来修复啊！
门派现在是内忧外患，他连花出去哪怕一枚灵石，都要考虑很久。又怎么能扛得住老祖这么肆无忌惮的破坏？
老祖，您不是说要化凡吗？
不是说不使用灵力吗？
求求您！
说话算话啊！
其实林炎的心中也有些忐忑不安。
他也知道把修道殿的房顶弄没，击穿了护山大阵，是闯了个大祸。前脚刚回到太清殿，清玄真人就跟着来了。
他疑心对方是来兴师问罪。
可自己毕竟是这个门派的老祖！
闹出这些岔子来，又不是故意的。为了这点事，不至于吧？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由发了狠：
万一对方敢指责，自己就摆出老祖的威风，直接耍赖！
有本事，把本老祖赶出门派呀？！
“老祖……”
清玄真人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陪着笑，小心翼翼地道：
“雾岚派听闻老祖出关，十分欢喜，想要邀请您前往讲道。”
“不知，老祖意下如何？”
讲道？
一听不是追责，而是邀请自己去装哔，林炎立刻来了精神。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雾岚派？”
“本尊才刚刚出关没多久，他们就已得到了消息？”
呃……
清玄真人有些心虚，急忙低下了头：
“对，是，是这样的。”
“他们掌门正好在门派作客，见到老祖引发的天地异象，所以十分敬仰，当即出言邀请。”
林炎更加觉得不对了：
“本尊出关，他既然在门派内，为何不自己来说？”
清玄真人额头上汗珠涔涔：
“那个，他，他只顾着高兴，直接回去了，对，回去准备了。”
“本尊还没答应，他回去准备个什么？”
林炎已经确定，对方是在套路自己，语气也变冷了：
“清玄，你该不会是想欺师灭祖吧？”
噗通一声！
清玄真人双腿一抖，直接跪倒在地，连连叩头：
“弟子不敢，弟子不敢。”
他虽然趴在地上，却仍旧感觉到老祖两道冰冷的目光狠狠刺来！
忽然心一横，他决定破罐子破摔，索性将真相全盘托出：
“老祖容禀。”
“弟子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这些年来，天玑圣地和万神宫不断扩充势力范围，所有门派早晚都得选择立场。”
“而本派，又面临着冲霄殿的强势挑战。”
“就连本派一直以来的附庸，三流的雾岚派，也都生出了异心……”
林炎渐渐听明白了。
玄天圣地现在的处境非常不妙。
那雾岚派是在玄天圣地的势力范围内，原本非常老实，但现在却隐隐在向冲霄殿靠拢。如果雾岚派彻底投靠了冲霄殿，那冲霄殿就会把触角，伸到距离门派不到千里之处，随时都可以向玄天圣地发起灭门之战！
按照清玄真人原本的想法，自己这个老祖既然出关，那就可以带领门派直接硬刚对方！
偏偏自己又说化凡，能不用灵力就尽量不用。
一下子就让清玄的打算彻底泡汤了！
迫于无奈之下，清玄真人只好出此下策，哄自己前去雾岚派讲道，以便震慑对方。他怕自己不同意，才说是雾岚派掌门主动邀请：
“掌门殿塌了，修道殿房顶没了，护山大阵被击穿了一个大洞……”
清玄真人一把鼻涕一把泪：
“老祖，求求您，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虽然弟子知道到了您这个境界，一切外物都是浮云，都比不上追寻大道重要。”
“可您毕竟是门派的老祖啊！”
“您，您就念在，这近千年来，门派为您提供了无数资源的份上，出手救救弟子们吧。”
林炎有些过意不去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不经意间的举动，会给整个门派带来这么多的困扰。
哎……
自己虽然并不是他们真正的老祖，可是这些弟子对自己的崇拜和尊敬，却也是实打实的。
消灭冲霄殿，他没这个实力，也不敢去——听清玄说，冲霄殿也有个返虚境界的老祖存在。
自己真要过去，对方肯定会很高兴见到，必然要热情挽留，说不定还会把自己埋到他们的祖坟里！
这可不是装装哔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倒是去雾岚派一趟，吓一吓这个二五仔门派，他很乐意。
雾岚派实力最强的，不过是他们会神境界的掌门——还不如清玄呢！
不过在此之前，他决定还是先把近期的事情说明白，省得在清玄心里留下疙瘩，影响自己这个老祖的声誉：
“清玄，你是不是对本尊有很多怨言？”
清玄浑身一颤，急忙叩头：
“弟子不敢，万万不敢……”
林炎缓缓摇头：
“就算有，本尊也能理解。”
“你可知道，我为何执意化凡，不能轻易动用灵力，又为何三番四次引动天地异象，还摧毁了悟道殿，击穿了护山大阵？”
清玄真人愕然抬头：
“为……为什么？”
难道不是为了装哔吗？
林炎站起身来，踱到大殿门口，负手而立。静静眺望着远方，神色严肃起来：
“此事只准你一人知道，万万不可告诉他人！”
“这是因为，本尊陷入了——知见障，所以经常控制不住自己的修为。”
知见障？
清玄真人喃喃复述，心间一片迷惑。
从来没听说过啊！
但，老祖既然如此郑重其事，这必然是个极为厉害的东西！
“清玄，你修为太低，见识太少，所以没遇到，也没听过说。”
“我们修仙之人修炼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就会不可避免地遇到这层知见障。”
“简单来说，就是修为高过了道心，被力量蒙蔽了双眼。我们会忘记修行的初心，渐渐迷失本性，变得冷漠不近人情，残忍嗜杀！”
清玄真人不觉悚然！
怪不得自己见过的那些大能修士，一个个眼高于顶，完全不拿人命当回事。
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那，那该如何破除？”
林炎微微叹息：
“我也不知道。”
“但我能够确定的是，若不能解决这个问题，本尊早晚会变成一具只知道杀戮的机器，最终身死道陨！”
“现在的办法，就是能不使用灵力，就尽量不使用。”
“然后通过化凡寻找本心，从根本上化解！”
他目视清玄：
“现在，你明白了吧？”
这番话当然是他随口乱说，用来为自己不使用灵力找借口的。
自己都把情况说得这么严重了，清玄再怎么有不得已的苦衷，也不好意思逼着自己去和冲霄殿火拼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