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主你的鸽子在院里叽叽咕咕叫着,像是饿了。”某一日清溪附在解忧耳边轻声说道,唯恐大声点吵着衡玑。
“给它们喂点谷物,千万别让惊扰了衡玑。”解忧低声嘱咐,乖乖躺在榻上做养伤状。其实她不知道,这些属于霍去病的小小生灵怎会变成她的。
清溪“诺”了一声小步趋行而去。
说来也怪,霍去病的鸽子居然能飞回汉宫转转悠悠落在她的竹馆里。衡玑喜静,除了一窝蜜蜂,她素来不养这些劳心之物。解忧本也学到她七八分秉性,但她对传递情报有本能的喜好,鸽子无形中多给了她一份保障。
“霍去病家那个女子,是叫朱……青荻?”衡玑忽然出现,陡然出声的她把解忧吓了一跳。
她不喜欢别人这样突然闯入的方式,恹恹不乐说道,“大概是这名字,怎样写的不知。”
衡玑点点头,半天不说一个字,心中却想:只怕你恨不得把人身家背景翻个遍。
解忧却不耐烦了,“此等小事何劳衡玑费神。”
衡玑却道,“你不知道?她来找我呢。”
解忧一惊,支起身子,无奈牵动了伤口,忍着痛叫道,“她来找你?”
“我的惊讶丝毫不亚于你。她托了曹襄来找我,说是鸽子从此跟了你,劳烦你好好照料。”衡玑说道,有些东西总是不言而喻。
解忧顿感诧异,这青荻运气也太好了,居然能绕开层层阻碍不费吹灰之力把讯息传到她耳中。莫非寄居霍去病家的女子也学了点兵法?
“霍去病看中的人不会错。”衡玑若有所思道。
“衡玑且慢走,不知这些日子长安城可有些什么个风吹草动。”解忧忽然问道。
衡玑冷艳旁观,“伤得这般重,还关心这些有一段没一段的。”
“你了解的,解忧的心思从不曾离开过。”她固执盯着衡玑,似乎想从她眼中看到世间百态。
“一切如故,只是多了一阙歌谣。”衡玑道。
解忧凝眉,“什么样的歌谣?”
“生儿勿喜,生女勿悲,独不见卫子夫霸天下。”衡玑说道。
解忧一笑,她果然也听说了,“果然唱得好,我只听闻大秦始皇帝时有人唱生儿不如生女。不知陛下可曾听过?”
“不知道。”衡玑断然道。
解忧眼一瞥,“总有人爱嘀咕,寒窗十年庙堂廿载沙场千秋不敌女人一个肚皮。”
衡玑不语,只任由她继续说。
“可也不想想,若无外朝辅佐,她又怎称得上霸天下。”解忧冷笑道,“有人企图以此来影响陛下的判断,从而阻止卫家在朝中继续坐大。”
衡玑似乎并未对她的话题感兴趣,“解忧,你变了。”
变?解忧悚然惊觉,从衡玑嘴里说出这个字绝非好事,“所谓变了,是因为没有按照你的期望活下去?”
“或许你不自知,但你对待朝臣对待卫家的态度变了。从前的你,视他们为目标猎物,你寸步不离目不斜视只为更清楚的掌控局势,而今,你不知不觉走到他们那边去了。”衡玑道,“我很担心你。”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解忧有些激动,“你没有经历过,若是你也到匈奴的冰天雪地里走一遭,你去看看那些被匈奴杀戮的无辜汉家子民,你就会明白,这些将士在沙场的付出是多么壮烈,多么令人动容。”
“这些我不知道,但我很清楚,如果陛下有一天也发现了你的变化,他不会乐于看到这一切。”衡玑在她耳畔低声道。
不出所料,解忧眉尖如她所想跳动一下。
“你所有的变化,是源于霍去病吗?”
霍去病,解忧念叨着这名字,殊不知此刻的他在河西的战场上已经历过数次生死拼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