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解忧走出帐子,借着王廷女奴的身份在人群中溜达着。
十一二岁的男孩子正在教五六岁的弟弟射箭,年轻的匈奴姑娘一面挤羊奶,一面说笑打趣。解忧身材略显娇小,穿梭在来来往往的匈奴人中,俨然一个孩子。
这里有不少被劫掠而来的汉女,可是走在人群中,她又怎么能分清哪些是汉人哪些是匈奴人?
高大魁梧的汉子一巴掌打在一个中年女子的脸上,那女子不屈得跟男子争论着。
“不许打她!”解忧冲上前去,一把拽住壮汉的衣袍。壮汉有些意外,转过身看着解忧,他身材魁梧,足足高出解忧一尺有余,满眼疑惑的看着这个小姑娘。她不但阻止他,竟然还敢怒不可遏的盯着他,毫不畏惧的逼视他的眼睛。
“不许打她!你算什么男人?”解忧朝他吼,却忘了他们之间语言不通。
解忧始料不及,身上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竟是刚刚那个挨打的女人,眼睛瞪圆看着解忧,手里还握着铜盆。她一把推开解忧,用匈奴语咒骂着,“你是哪里来的野姑娘?”她皮糙肉厚,举止粗俗,齿缝间残留着细碎的牛羊肉。
“哈欠!”解忧打了一个哆嗦,拭去水渍,却不得不顶着一身狼狈继续走下去。
“哈哈哈!”身旁发出笑声,是那种发自内心无法抑制的笑声。解忧回头,只见那个叫于单的匈奴王子正一根手指指着她大笑。
“你笑什么!”解忧也不管他是不是阏氏的儿子,气冲冲朝他嚷起来。
于单脱口而出略带口音的汉语,“活该管别人家的事了。”
“我算是不懂匈奴人,女人怎么喜欢被男人打?打人还不让人管了?”解忧径直往前走,没好气地说,“好心没好报。”
“这就是匈奴人,匈奴男人知道怎么驯服自己的女人,你别看他们打打闹闹,一旦遇到战争,他们都知道怎么保护自己的女人。”于单平静而不失,好像他们从来都不是陌生人。
“真是难以理解的匈奴人。”解忧嘀嘀咕咕,习惯了独来独往的她不喜欢被人跟着,但此刻有了这个匈奴王子的掩护,她心里浮出一个想法。
“你需要学的很多。”于单全然不顾她的轻慢,继续充当着师傅,“不要管别人的家事,不要做无谓的逃跑,不要激怒任何一个匈奴人。每个被掳劫而来的汉女都犯过错受尽惩罚,你不会比他们更好运。”
解忧也不管衣衫湿透,继续朝前走,目光流连在形形色色的车马中。“天下间自以为是的男子,说出的话都一般无二。”她这样想着,忍不住想到霍去病。
“你笑什么?”于单敏锐捕捉她的每一丝表情。
“我笑了?”解忧反问道。
“自己笑了都不知道,”于单又念叨着,“这里是浑邪王驻扎地,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是多么了不得的人物把我捉来的。”解忧眼前一亮,帐篷附近骏马嘶鸣。
于单闷闷嘀咕了声“无聊”,但随即跟上她。
“无聊还跟来?”解忧忽然转过身去。
于单一看,只好转过身去道,“我就是看看,怕你闯祸。”
解忧暗笑,这匈奴人果然单纯,她不动声色将马鞍下的物件抽出插入腰间。
“喂!别跟着我了,回去吧。”解忧拍拍他的肩,于单无奈,真是遇到冤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