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解忧再度被人驱赶着穿过士卒战马营地朝她的目的地走去。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骇人的刑具,剽悍的士兵,本是极为罕见的冰天雪地中热火朝天操练的情景是这里最经常发生的事。
几个犯错的士兵,正被剥光了衣服,捆绑着双手施以鞭笞之刑。黝黑赤裸的皮肤上,模糊的血肉伴着扬起的冰渣水沫横飞,刑场上不时发出惨叫与哀嚎,周围人不为所动,按部就班秣马厉兵,显然对此习以为常。
解忧漠然扫过,曾听说过,残酷的刑罚是这个强大的草原游牧民族强盛的根本,稍有违反军规就有可能被割耳穿鼻斩断手脚。
远处依旧是白草黄沙与永恒不变的荒烟大漠,到过大漠深处才明白,于那些流落在沙漠里的金枝玉叶而言,出塞和亲面对亘古未变的塞草斜阳是多么孤寂绝望。
越过小山坡,一顶庄严的圆形大帐映入眼帘。解忧放慢脚步,缓缓前行。那奉旨出塞的大汉公主此刻正在帐中,她近三十年的时光都消耗在这片广袤的草原上,她全部的青春美貌就埋葬在这顶穹庐大帐中。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有谁愿意放弃尚未绽放的爱情,将生命放逐到万里黄沙之外,去忍受亘古不变的风沙的侵蚀。
这中年女子将她留在帐外,只身进去。借着这难得的空隙,她绕着穹庐大帐走了一圈,约莫看清周围环境。身着薄衫,只站了一小会儿,她脚踝以下就已冻僵,脚趾头逐渐失去知觉。
半晌功夫,那女子走出来,依然不见阏氏身影。
解忧蹙眉,沉默着照做,表面上和一个逆来顺受的女俘毫无分别。
再过一关,解忧悬着的心放下了,慢条斯理清洗着自己。匕首早已藏身他处,至于这玉玦,解忧摇摇头从口中吐出,真真不容易。
脱胎换骨般的解忧以全新的姿态去拜见她今后的“主人”,匈奴的清河阏氏。她走进帷帐,顺着那方向望去。
她正襟端坐于几案前,头戴镶金珍珠和蚌金冠,耳佩金环玉雕耳坠,颈部佩饰两串项圈,一串是水晶玛瑙,一串是琉璃琥珀珠饰。此时她双手按在案上的古朴雕花七弦琴上,抬头直视解忧。那是一种动人心魄的眼神,沉静而犀利,只需一眼已将解忧一览无遗。解忧不禁暗叹,这才是大汉公主天之骄子的气度。清河阏氏四十出头,大漠的风沙没有让她的容颜提前衰老,反而增添了她眉目之间的锐气和风貌。那是一种从骨头里渗出的威严,不需要言语和装扮的修饰,是大漠草原最坚毅刚强的单于阏氏所有的气质。她一如汉家女子风华绝代,光彩照人,又不失匈奴女子豪迈爽快,英姿飒飒。
当真是人间绝色,相比之下,刘陵简直是光秃秃的山鸡。她就这样接近她了,是否太过轻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