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陵依草席而坐,不改她一如既往的妩媚,“我只想知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
“从怀疑的时刻开始。”解忧回答。
刘陵继续着自己的分析,“如果说我父王可疑,那也是早先年的旧事,当年你尚且年幼,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么多。”
“关于我,你知道的不会比张汤说的更多,”解忧睥睨着双眼,“否则你也不会要求见我。”
“你知道的,却比叛徒说的更多。”刘陵眼眸里有傲慢的恨意。
这一点她俩很像,解忧说,“你既然知道雷被是我安排的还问什么?”
“他不知道我的行动,也不可能知道。”刘陵道。
“其实很简单,”解忧道,“你在长安活动太频繁,结交朝中大臣出手太过阔绰,别告诉我只是为了为你父王博得好名声。千金送礼,必有所图。还记得我们在椒房说起乐器吗?你不该说胡笳的,淮南的翁主怎么可能了解胡笳的乐理呢?长安城中一直有人在暗通匈奴,雷被曾交给我一支藏着秘密的胡笳,如果不是那次,我不会想到是你。”
“如果我不是高祖皇帝的子孙,只怕你早就怀疑我了。”刘陵自嘲般笑道。
解忧蓦然上前,“我只是想不到高祖皇帝的子孙既然会勾结外族灭我大汉。”
“高祖皇帝的子孙又如何?嫡亲的骨血,刘彻一个推恩令就要分了我们淮南。”这推恩令表面将诸侯诸子皆封王,实际将诸侯国土分为很多部分,使得他们再也没有力量对抗朝廷。
“这不是你引匈奴兵入境的理由!”解忧怒斥。
“这只能证明你对大汉比我忠心!”刘陵不甘示弱,“我们这些被皇权牵制着的宗室,要么争要么死,根本没有出路!你也一样的,你的楚国不可能保全。他刘彻凭什么?就凭他生来就是皇子,他就可以得到高祖皇帝的天下,我也是高祖的子孙!”
“高祖的江山,皇上的江山,你一直在窥视皇上的江山,可是你真的知道皇上的江山是如何建立的吗?皇上的江山不是靠祖宗流传的,是依靠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建立的,是依靠设立中朝抑制外朝设立的,是依靠盐铁官营推恩诸侯建立的,是依靠肃清叛逆抗击匈奴建立的,是他一步一步将权力集中在自己手中将帝王的威信散播到四海建立的,你以为你真的了解吗?”解忧有些动容,她适度收敛自己,继续道,“你已经见过我了,该招供了吧。”
“你这样为刘彻卖命,他会放过你的楚国吗?或者他会把分封给他的臣子他的将军的东西赏给你?”刘陵笑道,“只怕将来你后悔的更多。刘彻若要杀我,让他自己来吧,只要他的手不斗,只要他不怕高祖子孙的鲜血溅了他一身。”
“我的事与你无关。”解忧冷然打断她的挑拨,凄然道,“高祖后人的血自然溅不到他身上,即便不小心沾上了,大汉的律令也会洗去这一切。”
“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刘陵主动问。
解忧说道,“你们在宫里有多少眼线,在朝中又有多少,你怎么私通的匈奴?”
“一个问题就像知道全部答案,”刘陵施施然摇头,“不愧为刘解忧。不过我告诉你,你不会想知道答案的。”
解忧耸肩,算是默认。
“你来这里,还有什么任务?”刘陵看了看窗口那轮新月问道。
“送你上路,”解忧从袖中取出那颗药丸,从栅栏间递过去,“让你像一个真正的翁主那样体面死去。”
刘陵断了顿,接过她的礼物,“物归原主。我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活,这样算不算公道?”
解忧微微仰起额头,“我真希望你继续活着,我要你看着我刘解忧是如何在世上活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