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兰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苓香在旁边低声喊着,“小姐,要给大夫人敬茶了。”
慕兰揉了揉眼,再不情愿她也知道那个大夫人不是好惹的,一旦惹上了,她只会跌入更深的渊井。梳妆打扮好后,她在苓香的劝说下,喝了几口粥,眼睛虽然还是有些红肿,经过一个晚上,还是比昨天要好很多了。
来到大夫人房门口,大夫人的丫鬟莲心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后才进门去通禀。看着莲心那副蹬鼻子上脸的样子,苓香也是一脸的鄙夷,小声在慕兰耳边嘀咕,“还以为是什么娘娘啊,每天要你来敬茶,还要通报。”
慕兰只是笑了笑,懒得再说什么了,说了也不顶用。随着莲心的指引,她在苓香的搀扶下进了房,大夫人的房要宽敞华贵很多,家里的摆设都是精贵无比的花瓶瓷器。大夫人一副刚起床的样子,随意地走过来坐在了正坐的榻上,慕兰接过茶,像昨天一样,跪在地上低着头抬高手,“大夫人请用茶。”
依旧是久久没有回音,直到她感觉手臂酸胀,手开始打颤,手中的茶才被接过。起身时,可能因为最近进食少没有力气,腿一软又要摔下去。一只大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又拽了回来,站定了才看到这个人又是秦彦天,他衣衫有些凌乱,似乎也是刚起床。
她看到他只想到远离两个字,踉踉跄跄地挣脱开,喊着苓香将她扶回了房,一刻也不想和那张冰山脸待在一起。
午间,依旧喝着苓香为她泡的百合茶,看着从家中带来的书。苓香说百合茶清心安神,对她很有益,她总是那么为她着想,想到这身边还有一个关心她的人,她心里倒是安慰了不少。
“我跟她说了,以后你不用每天去敬茶了。”耳边一贯毫无波澜的声音响起,她也没抬头,还是自顾自的看书,只是这话她还是听进去了,不去更好,她不会驳回这白白的好处,身边也落得清静。
到了天渐渐暗下来的时候,准备回房,她一抬头却正撞见那双幽暗的眸子,原本还以为他已经走了,没想到可以无声无息待这么久,就如幽灵一般,让她心里又有些颤颤的发抖,应该还是有点害怕的。他跟在她身后回了房间,坐在她对面,静静地注视着她。
“你怨我?”不知过了多久,他开口问她。
她肚子里憋了很多很多,何止是怨?她有很多疑问,为什么要娶她?为什么要选她?为什么要害她?可是她知道问了也没答案,索性都懒得开口了,准备都烂死在肚子里算了。
苓香已经将饭菜拿过来了,见秦老爷也在,她又吩咐厨房多备了些菜。说他是秦老爷,苓香觉得作为老爷他还是太年轻了,只是现在这个家里面按理来说就属他最大,所以只能是老爷。但是她还是叫慕兰小姐,她习惯了叫小姐,也不喜欢叫她二夫人,她知道小姐是极讨厌这个称呼的,虽然全府的人基本都是这么称呼。
对着他,慕兰一口也吃不下去,筷子也没动,就那样呆呆的坐着,听着对面吃饭的响声,没多久他便放下了碗筷。
“不合胃口?”
见她不答,他忙叫苓香换菜,要换些她爱吃的菜。可苓香瞅着满桌子的菜,那都是小姐爱吃的,怎么换?
“是我没胃口。”她终于抬眼看他,但是满眼都是哀怨愤恨,让他觉得心都被冰刺着。
最后他只能无声的离开了,他知道他给不了她快乐,给不了她生气。
半夜,躺在这陌生的床上,慕兰始终是睡不着,就算是喝多少的安神茶,她想她都没法睡着,脑海里源源不断地想着怎么办怎么办,那声音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撕裂,她痛,痛得都毫无知觉了,麻木了。除了痛她什么也没有了。
取消了敬茶之后,慕兰更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整日就窝在属于她的房间和那块院子里行动,整个廉府里的人,她想她肯定都认不得,除了见过几次的大夫人丫鬟莲心。苓香对她来说就更珍贵了,整个廉府,她看重的就只有她了,也只有苓香是关心她的。
秦彦天再也没有来过,不过她倒是安心很多,此生就让她腐死在这个小角落她都满足了。夜晚依旧是失眠,即使苓香变着法子的给她捣弄各式的安神品,她还是睡不着,随便披上一件外衣走到院子里,外面的新鲜空气让她舒服很多,也许是因为房间的空气太沉闷了她才睡不着。
夜晚的院子安静的可怕,连以前常听到的蛐蛐声都听不到,或许是这些主子矜贵不爱闹声,所以都吩咐下人把蛐蛐小虫都捉干净了。慕兰斜倚着长廊的柱子,抬头看着夜空,月亮是银钩状,细细的,不再那么饱满,星星到有不少,有几颗还明暗交替地一闪一闪的。以前多少个夜晚她都是和永觞一起数星星的,躺在院子的草地上,每次他们数出来的数都不一样,然后都不甘心的重数,直到最后两人都累得睡着了。
旁边突然有些动静,把她脆弱的神经挑起,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她有些害怕的往房间跑去,却不小心绊上了台阶,狠狠地摔了下去,手擦到了地上,灼热的痛,左脚也扭伤了。
那个惹起动静的黑影越走越近,走到她身边蹲下,循着月光,她看见一张不认识的脸,虽然惊恐,她却下意识的没有大叫出声,也许是这些天寡言少语,难得的忘了开口。
“你……是谁?”最后不知为何,她居然用小得可怜的声音开口问他,也许是为了配合这寂静的夜晚。
那位男子没有说话,只是先把她扶回了房间。循着烛光,她看得更明显了,他的眼睛很有光彩,像闪烁夜空的星星,是和那张冰冷的脸完全不同的感觉。
那男子皱着眉看着她的左脚,熟练地转了转,疼的让她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叫出来,不过再他揉了几下之后,竟没那么痛了,可以灵活活动了。
男子将她手上的伤口小心翼翼地处理好后才开口,“你就是刚进门的二夫人?”
慕兰点点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猜想他应该也是这府里的人,不过她好像从来都未见过,头脑里一点印象也没有。
“早点睡吧。”说完这几个轻飘飘的字,男子便轻轻的关上房门走了。
慕兰怔怔地望着房门,手上的微痛让她恍过神来,刚刚似乎有些虚惊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