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出巡的仪仗果然不同凡响啊!难怪要走宽阔的官道,这要是真的走进了那个小村庄,不知要铲平多少山丘院落呢?
八匹同色红棕马拉着的巨大龙辇,丝毫不觉颠簸。车内更是如同一个小型的豪华房间。一张不大的雕龙紫檀木榻上锦绣叠翠,榻前一张案几上折子码的整整齐齐,上面放着文房四宝和一个鎏金荷莲鸳鸯大花瓶,还有各种新鲜水果与茶点。中间还有一个八角瑞兽香炉,正燃着不知名的香,烟雾袅袅升起。
“怎么了?嘴巴长这么大。”皇帝看到林清越目瞪口呆的样子,不禁失笑,还真是失忆了,这么点阵仗就惊讶成这个样子。
“没事。”林清越摇摇头,自嘲道,“小地方的人,没什么见识,被这场面给吓着了。”
“你真不记得了,当初我们去西山围场的时候,那场面比这还大呢!”皇帝叹口气,似乎很惋惜。
“你打算让我以什么身份跟着你们?”这几日她受了惊吓,居然把这么重要的是给忘了。他说起西山围场,提醒了林清越,过去的身份肯定不能再用了。对于死人,大家都比较宽容。但是对于一个本该死了却活着的人,尤其是她这样复杂经历的死人,恐怕欲其死者不计其数吧?
“你不必担心,朕会安排的。”皇帝高深莫测的看着她,一身月白色儒士袍,整个人像被包裹在里边,整个人瘦弱苍白,似乎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记忆中她的脸颊圆润,性情虽然谨慎,但绝不是现在的诚惶诚恐,偶尔还会大胆的挑逗他。难道失忆了,连性情喜好都改了吗?
林清越被看得不自在,挪到窗前,拉开流苏帘子往外看。其实她坐在这车上确实很不合适,虽说穿着男装,可她所不禁风的样子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那些人看她的眼光怪异鄙薄。林清越就是闭上眼睛,也猜得出来,她大概被当成小白脸了。
其实不管是小白脸还是小美眉,于她而言没有什么区别。既然逃不脱,那就努力让自己过得好一点才是正经。目前为止,皇帝对她虽然举止轻薄,倒也没有太过冒犯。这总让她还有一丝侥幸心理,说不定皇帝巡行结束,就把她抛在脑后了。这种事于男子而言,尤其是有身份地位的男子而言,似乎在正常不过了。她这样一副瘦弱的样子,大概是个男人都不愿意娶吧。
不知道走了多久,林清越无聊至极。看着专心致志批阅奏折的皇帝,她心里甚至涌起一丝羡慕。自己都觉得变态,可好歹人家还有点事情可以消磨时光,她却只能坐在这里数数。早知道这样,就该带几本书来,不管是诗歌词赋,还是稗官野史,也好过这样无所事事。
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将流苏帘子拉开又拉上,她终于决定闭目养神。常言道,春乏秋困。这个季节是很容易困顿的,尤其林清越这样的身体,不一会儿,就靠在车壁上陷入混沌。
猛的一蹬脚,睁开眼睛,一片黑暗。林清越舒口气,翻个身,只是个自己都记不清的噩梦而已。
“你怎么了?”
黑暗中猛然想起的声音,吓得林清越尖叫出声:“谁?”伸手乱摸,企图摸到可以凭借的东西。
“你怎么了?做噩梦了?”一双手扶住她,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温热的温度透过掌心传递过来,这不是梦。
火光亮起,林清越努力看着周围昏黄的情景,好半天,她才清醒过来。看到男子穿着一身单衣坐在她身边,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才想起来他是谁。
顺着被子躺下,问道:“现在几时了?”
“大概戌时了。”
躺下之后,了无睡意。她看一眼躺在身边的男子,问道:“我们真的是夫妻吗?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一点熟悉?”或许是刚刚睡醒,思维还处于混沌,淡化了恐惧与害怕,林清越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那你对表哥感到熟悉吗?”
“他是我见到得第一个人,当然比较熟悉了。不过说来也怪,我总觉得这个世界都怪怪的,好像电视剧,一点都不真实。”林清越懵懵懂懂道。
“电视剧,那是什么?”皇帝惊讶道,他现在觉得这个女人太诡异了,查不到来历,就连她说过的一些事情都很诡异,比如说女人上的学堂,标明身份名字的胸牌等。
“是啊,电视剧是什么?”林清越晃晃脑袋,喃喃自语。她怎么总会说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自己都不知道再说什么?
“好了,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看她一副迷迷瞪瞪的样子,显然还不清醒。
“可是,我也记不得你啊。”林清越沮丧道,“你以前喜欢我吗?”或许刚刚做了噩梦,还不是很清醒,林清越的大脑现在处于失常状态。
从来没有人这么问过他,轩辕朗宇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一直以来,他接受的教育就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在他的思维中,整个天下都是他的。那么,看上一个女人,直接要了就是,至于喜不喜欢,他是没有考虑过的。看着林清越一双大大的眼睛迷惑的望着他,他突然反问道:“那你喜欢我吗?”话刚出口,就后悔了,他自己都不知道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林清越扁扁嘴,纳闷道:“我不记得了,难道我以前喜不喜欢你,你都不知道吗?”
没注意身边人的反应,林清越摸摸额头,茫然道:“这是晚上吗?点着灯都这么黑。”
“现在戌时了,当然是晚上。”他这才意识到,这个女人处处透着古怪。以前没注意,不过是觉得单纯,虽然有些小小聪明。现在想想,她似乎对很多理所当然的事情都一无所知。
林清越板着手指念念有词,纠结了好半天,才得出结论:“应该是晚上八九点了吧?”不是很确定,又似乎不明白。
皇帝看她迷糊不解,心里有了主意。在她身边躺下来,缓缓道:“八九点是什么?”
林清越皱着眉头,不悦道:“你不要靠我这么近,我不习惯别人离我太近。”说着自顾起身,避免这人吃她豆腐。可惜她脑子糊涂了,纵然在失忆的状况下,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所处的是个皇权至上的封建社会。不过也幸亏她失忆了,纵然不悦,也没有出声呵斥,大叫“流氓”之类的。只是以为是个轻佻男子,避开就是了。
皇帝脸上一闪而过的厉然之色,林清越没有注意,只是就着灯光看到这件奢华至极的屋子,不觉讶然。顺手拿起桌上砚台,就着烛火观察。
一边细细看,一边乍舌道:“这是什么材质的,怎么晶莹透亮的一点杂质都没有?跟玻璃做的一样。”
“玻璃是什么?”
林清越看白痴似的看着那个一脸精明的男人,嗤之以鼻:“连玻璃都不知道,玻璃就是……”猛然住口,是啊,玻璃是什么?她捂住头,痛苦呢喃,为什么她总是会说一些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难道真的烧坏了脑子?
就在林清越不知所措之时,门外突然脚步声凌乱,她茫然看向皇帝,只见皇帝脸色瞬间阴翳,只听外边传来尖细的声音,惊慌失措:“护驾,护驾。”
林清越一跃而起,惊怒交加:“混账,他是怕人家找不到这里不成?”
“咔嚓”一声,窗棂应声而断。一道剑光瞬间掠至她的眼前,她惊慌至极,竟是一动不动的眼睁睁看着长剑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