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越静静的翻阅着书卷,洛辰风一声不吭的坐在床边神色凝重。那天她说这样死了会死不瞑目,没几天,洛辰风就给她带来这卷案宗。准确点也不是案宗,因为它不是官方文书,是洛辰风自己整理的记录。
她面无表情的翻阅完,淡淡道:“真没想到,还真是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以前还真没看出来,到头来笑的最久的居然是雪妃。叶韵哈伦既然与景明交好,就这么将雪妃的表妹送回去,会不会引起麻烦?”
“虽然是雪妃表妹,那侍妾不过是个女奴所生,地位卑微得很,不过是赤野族送给叶韵哈伦的玩物。现在叶韵哈伦将她送回,赤野部大概是寝食难安了吧?”洛辰风冷道。
“现在两国交战,叶韵哈伦与尹罗可汗和苏昊翻脸,难道他就不怕赤野部落投向可汗?”
“清越,你对赫勒不了解。赤野部落虽然也是草原部落,但是他们部落的男子多是孱弱,女子却生的很是貌美,所以他们一向是用女人换取和平。现在他们的雪云公主已经贵为景明皇妃,左翼贤王与景明开战,他们此刻明目张胆的投向左翼贤王,那就是在向景明宣战。”洛辰风很笃定的分析。
“既是马背上的民族,男子为何如此不中用?竟然没有被别的部落吞并,还真是奇迹。”林清越真是糊涂了,游牧民族的小孩子不都是骑马的一把好手吗?
“想来赤野部落的首领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吧。”洛辰风淡淡道。
“完全有可能。”林清越点点头,她对历史了解不多,不过恰好知道历史上就有这么个国家——西夏,这个国力一直处于劣势的国家就靠着八面玲珑,左右逢迎,愣是从北宋熬到了蒙古族入侵才灭亡。
“你就没看出来别的?”洛辰风很是纳闷,难道她就不好奇叶韵哈伦为什么将赤野部的女人送回去吗?不关心她是绑架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看不出来,我又不擅长推理。”林清越闭上眼睛,很是疲惫。
洛辰风看她不想多说,也没再说什么。给她拉了拉毛毯,道:“那就不要看了,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好好养病,其他的不要多想。”
“嗯。”林清越懒懒的应了一声,她一向不会给自己找事。她不是没有怀疑,可是单凭一个小小的侍妾,能够把她从一个王帐中绑走吗?再说,先不论雪妃知不知道她还活着,就算是知道,现在她流落赫勒,根本就造不成任何威胁。在这个时候,来自赫勒的皇妃传信回赫勒,一旦被逮住,说不得会被扣上通敌的罪名,她就不信雪妃现在在后宫真的一手遮天,没有敌人。她有什么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就为了除掉一个根本无害的人呢?想到的想不通,所以还是没看明白。
“少爷,有人要见你。”
“什么人?”洛辰风不明白这里有什么人要见他。
“他说是少爷的故人。”侍从站在帐外回道。
“我先出去一下,需要什么就叫人来。”洛辰风看到林清越疑惑,但此刻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扶她躺下,走出帐外,交代那名侍从留下,以防林清越叫不到人。
闭上眼睛,却是了无睡意。虽然想不通,可不代表她的怀疑会消除,想来最起码那对表姐妹有动机。也只有女人的妒忌心才会出这样的损招,找人绑架转卖情敌,真够歹毒的。想起那个虬髯人贩子说她是上等货色,林清越叫道:“来人。”
“小姐有什么事?”帐外的侍从走进来道。
“把镜子给我。”
侍从拿过铜镜举在她面前,铜镜虽然模糊,却是照出了她此时的摸样。那已经不是邋遢两个字形容的了,虽然还没到形如枯槁的地步,但是脸色发黄,形容憔悴,一个十足的大烟鬼的模样。抓起头发,没有往日的油光柔顺,如同一把干草。摆摆手道:“下去吧。”
纵然她不是漂亮的女人,总也是希望自己以美好的一面示人,尤其是在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她和洛辰风没有未来,这一点林清越一直都很清楚。正因为清楚,所以总是希望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留在对方心中,希望在分别之后回忆起彼此,都觉得对方是自己人生的一道亮色。经过这么多事,她已经不可能再去单纯的爱一个人,甚至奢望拥有正常的婚姻,洛辰风是她青春岁月里唯一恋过的男子,她却是如此面目对他,想想灰心不已。
翻过身用被子蒙住头,却又感觉气息不畅,又是一阵猛咳,这几天洛辰风照料不可谓不仔细,可是她的病症却一点儿不见改善。林妹妹尚且还能绣花葬花,她现在却是连起身都觉得吃力。人啊,真是没什么都别没钱,有什么都别有病。
好不容易缓过来,刚想叫人倒杯水,抬头却是双目圆睁,不可置信。他们怎么会同时出现在这里?虽然血缘上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林清越知道他们谁都不希望有对方这个兄弟的存在。
不过更让她惊讶的是走在后面那穿白衣服的光头,神情肃然。和尚,林清越讶然看着长这么大见到的第一个出家人。虽然年纪有点轻,没有仙风道骨的感觉,不过神情肃然,淡淡的眼神带着悲天悯人的慈悲之态,让人对佛家慈悲为怀深信不疑。
和尚走过来伸出手,林清越自觉的把手伸过去,不用言语说明,记得出家人好像在医术上都有两把刷子。和尚凝神把脉,没有人说话。好一会儿,他站起来,打个佛号,道:“女施主的病情本身并不严重,只是迁移日久,已成沉疴,需得好生静养,再辅以治疗,或许能够痊愈。”
出家人不打妄语,他说的是或许,那就是很有可能治不好。林清越心里失望,可是她到底什么时候有这病了,先前明明是中毒,怎么就是迁移日久的沉疴了?一只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林清越这才意识到苏昊和和尚已经离开了,洛辰风紧紧的握住她的手,掩不住的哀痛。
“怎么了?”林清越的心一下紧起来,她明显感觉到洛辰风的不同寻常。
“你喜欢赫勒吗?”洛辰风拨开她额前的头发,眼神灼灼的看着她。
林清越感觉有点热,她敛目道:“你喜欢这里吗?”
“清越,我和你不一样,我是男人。”
林清越明白,自古以来,都言好男儿志在四方,女人求的不过是安稳度日。她低声道:“谈不上喜欢。我对于这里也好,景明也罢,都谈不上喜欢,只是相对而言,景明比这里有归属感吧。”毕竟有着相似的文化传承,一个人没有家的归属感,有民族归属感也是好的。林清越不知道自己这句话给洛辰风造成的误会,她再次陷入权利争夺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