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勒的围猎大会与景明相比,排场上逊色了不少,但气氛上却是更加热烈。绵延不绝的帐篷像一片片白云铺在一望无垠的青青草原上,少男少女穿着紧窄的猎装,肆意张扬的骑在马上,百无禁忌的嬉笑逗趣,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林清越小心翼翼的骑在马上,一再的嘱咐牵马的侍从小心,深怕有个闪失。草原上无论男女都是出色的骑手,她的谨慎小心显得颇为可笑。看着周围那些轻视嘲笑的目光,林清越真觉得自己丢脸丢到外国去了。
很快一骑靠近她,祥宁公主穿着大红的紧袖窄衣,很是英姿飒爽。林清越很是钦羡道:“婉姐姐的骑术可真好!”
祥宁公主苦笑一声,无奈道:“还不是被逼的,在这里,不会骑马就等于不会走路。”
林清越还是不改钦慕神色,惭愧道:“婉姐姐谦虚了,我以前也学过骑马,可是我太笨,一直都学不会。”
祥宁公主笑笑,看看那名牵马的侍从,欲言又止。林清越眉心一动,笑道:“婉姐姐,要不我们走走吧,我好紧张,你说这马万一受惊了,或者是想撒欢了,我还不得摔下来啊?”
祥宁公主正欲说什么,一名侍女疾驰而来,请祥宁汗妃入场,她只得忧虑的看了林清越一眼,无奈的离去。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祥宁离开后,林清越心中隐隐有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要出什么事。侍卫已经牵马走右翼贤王的营地,林清越心不在焉的想着心事。
自从那天叶韵哈伦说要她做他女人之后,她的待遇倒是明显提高了。劳动吗,自然是不需要了,侍女也一下子增添到了八个。对此,林清越多少有些心虚,她倒不是矫情,可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像叶韵哈伦这样的人,更不会免费给他眼中的胆小懦弱的景明人午餐。叶韵哈伦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有她知道的,或许也有她不知道。她试图拒绝参加今日的围猎,可是叶韵哈伦却是异常坚持,她心中不安,也不敢不从。今天祥宁那忧虑的样子,更是将她的不安加剧。
两名侍女将她扶下马背,林清越突然有一种很荒谬的感觉。她记得初中的时候历史课本上有一个小故事,说的是魏晋南北朝时期南朝的士族子弟弱不禁风,连走路都没力气。其中有位公子哥看到马吓得手足发软,哆嗦道:“这哪是马啊?这分明就是老虎啊!”或许她现在在这些赫勒人眼里就是这样弱不禁风的景明女人吧,也难怪这些马背上的强悍民族看不起。
叶韵哈伦怀中搂着阿合丽,正和一群衣着华丽的贵族们说笑,看到她走过来,招手道:“公主,到这儿来。”
林清越很是为难,叶韵哈伦这是要当众扇苏昊的嘴巴子,这么多人面前,堂堂左翼贤王的女人居然倚在他的怀里,这叫苏昊怎么做人?抬头看到叶韵哈伦笑嘻嘻的,眼神中却是充满了警告,只好把话咽到肚子里,双腿沉重的挪过去,在他的另一侧席地而坐。叶韵哈伦的一双手臂立刻缠绕住了她的腰,心中叹息,今日之后,恐怕再也没有清净日子了。
她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周围各怀心思的审视的眼光,可以想象,今日过后,她在赫勒的日子将会更加难过。他们聊得风花雪月,快意驰骋,林清越丝毫不敢兴趣,只是一副娇弱无力的样子,软绵绵道:“王爷,我感觉不舒服,想回去休息。”
可能是她的脸色却是带着病态,或者是今天的角色任务已经完成了,叶韵哈伦很是大方的放她回去,还特地交代身边的侍女好生照顾。
林清越心神不安的在帐里来回走动,却是毫无头绪。她仔仔细细的回想着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所经历的一切,最初的藏宝图,后来在没有听说过,洛辰风说过他已经处理干净了,他没有理由骗她,这件事情应该不会有什么后遗症。至于后来在宫廷的经历,敬哀贵妃已经“死亡”,已经昭告天下,这一点是不容置疑,应该不会有人蠢到会利用她来达到政治或者是一些其他的目的啊。
就在林清越心神不宁的在营帐中打转的时候,在不远处的猎场上正上演着一幕精彩绝伦的游牧版的逼宫。
说起来,尹罗可汗还真是个很倒霉的可汗。说起来,他作为斜也可汗的小儿子,并且上有成年兄长的情况下,这个汗位是不应该轮到他的。可是他的兄长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一个苏昊却是血统不纯,所以,倒让他捡了个便宜。
按照这个时代的观念,尹罗可汗虽然年纪尚轻,但也是成年人了,他已经是一个小婴儿的父亲了,据说有一名侍妾也快生了。可是他继位至今,却没有真正做过一天主。
苏昊虽说血统不纯,但是他这个人够有远见,用人不拘一格。这么些年的苦心经营,他的地位已经很是稳固,只是他为人处世一向低调,还不至于让尹罗可汗感觉如芒刺在背。
叶韵哈伦就不一样了,与苏昊不同,他虽说血统也不纯,但是他是独子。他的父亲,故去的右翼贤王的老来得子,自是百般骄纵。故去的右翼贤王在赫勒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当年斜也可汗为了笼络他,甚至将自己宠爱的景明女奴赏赐给他,他的地位可见一斑。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叶韵哈伦,对于新上任的尹罗可汗也就没有几分尊敬。只是他虽然嚣张,倒也不是蠢人,把他父亲留给他的那点家底弄得越来越大。
尹罗可汗是名正言顺的赫勒大汗,苏昊虽说低调,实力也不容小觑,为了压制叶韵哈伦,甚至还多有拉拢之意,所以才有了公主与之和亲一事。这样一来,苏昊与叶韵哈伦相互压制,相互顾忌,赫勒的统治高层达到了一个平衡点,倒也相安无事。
可是这种表面的相安无事,需要彼此小心翼翼的维护,一旦有人想要打破它,那么,积聚已久的矛盾就会如山洪暴发一般,一发不可收拾。而打破这个平衡的重要***,就是那位来自景明的和亲公主——永和公主。
这只是两国相交过程中,一场极其普通的和亲。永和公主,在和亲之前名不见经传,别说赫勒贵族了,就是景明的隆昌皇帝本人,大概对这位宗室女子都没有一丁点的印象。但是,永和公主到达赫勒,与左翼贤王成亲后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却被右翼贤王在众目睽睽之下挟持而去。所有人都认为,这次左翼贤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毕竟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这样的羞辱。可是所有人都失望了,左翼贤王对此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
平静永远都是虚假的表象,就在众人渐渐将这件事遗忘的时候,赫勒一年一度的围猎大会到来了。围猎大会,是赫勒一个很重要的活动。来自各部落的勇士们,经过层层选拔,来到王庭,与可汗一起狩猎。其中的佼佼者,有幸被可汗看重,留在身边任用,这对一个勇士来说,是无上的光荣。这样重要的活动,身为王庭举足轻重左翼贤王和右翼贤王的自然不得缺席。可就在这个活动上,一个原本不该出现的人,打乱了众人的视线。
左翼贤王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毫不避讳的搂着那位永和公主,而且看样子,那个公主似乎已经有孕在身。众人各怀心思,右翼贤王有意示威,左翼贤王会作何反应?是一如既往的不闻不问,还是怒发冲冠的勃然大怒?这出戏真是越来越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