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画眉
洛北辰回来的时候,我刚睡下。
他躺在我身边,轻笑道,“就这么害怕。”说罢便将手搭在我腰间,玩弄着腰带,“就那么担心我做什么,”
他紧靠着我的背,我只觉腰间一松,这混蛋,居然把我腰带给松开了,我就知道他没按什么好心,才没把衣服给脱掉,但是。
“把衣服脱了睡觉会舒服点,我若要真想做点什么,你觉得,”他把头又靠近了一点,呼出的气息弄的后颈痒痒的,“你觉得这样有用吗,”刚一说完,腰带彻底松开了。
我没理他,把衣服紧了紧,向里躺了一下,他跟着挪了一下。
手很不安分的在腰间乱动着,我想着不理他过一会就安分了,便闭着眼假睡。
一会儿他又摆弄起了头发,低声说着,“绾青丝,”
我嗯了一声,他又紧紧的环住我,握着我的手,声音低沉的说道,“浅浅,你那天说的话我很难过,”
那天?
我知道他指的是哪天,难过,又有什么好难过的。
“以后不要再任性说那样的话了,好吗,”
环着我的手又紧了紧,头在我颈间轻蹭了蹭。
本以为他会再说些什么,却听耳后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
他曾说过,浅浅有时候我觉得懂你,却又有时候觉得一点也不了解你。
而我何尝又不是,本来对他竖起的墙,总能轻易的被他推到,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哎,长夜漫漫无心眠,月影疏动心似凉。
因为一夜没动,这一觉,睡的全身酸楚的很。
然而,这酸楚当然是指我一个人,罪魁祸首的另一个人正很是开心的摆弄这我的头发。
倒也神奇了,总是被我搞的乱糟糟的头发,怎的到他手里就变的这么安分。
他绾的是百合鬓,我总觉得这个鬓很繁琐,平日里也从不让樱桃绾这种鬓,总是挑些简单的样式,今日换了个发鬓,自己都有些不习惯了。
他将一个烧蓝镶金花细的华盛坠于我额前。
托起我的脸,轻声道,“闭上眼,”
刚把眼睛闭上,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眉上游动,心中一惊,他这是在给我画眉。
不知怎地就想起以前看戏折子里的一句诗,
红帐昨日后,待晓堂前拜,妆罢低声语,画眉深浅无。
脸兀的一热,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喷在脸上,我一下窘了起来,只在心里念着快点画完画完。
同洛北辰一起出去的时候,越子文已经在饭桌上等候多时,看到我们过来,已经饿得直不起身来,“你们终于过来了,可以开……”看了看我,又看了眼洛北辰,把要说话的咽了下去,端起一碗粥就喝了起来。
正吃饭的时候,听到院外声音沸腾,还掺杂这哭声。
洛北辰似乎没听见一般,悠自喝着粥。
越子文摇着头叹道,“最烦紧的便是家中之事,”似有若无的看我一眼,继续道,“尤其是牵扯道女人的事情。”
我没有理他,继续夹着菜吃。
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扰的人却也没心思再吃下去,当然我所指的没心思吃下去是我,并非眼前这个人。
洛北辰很是慢悠悠的吃着饭,时不时给我夹些菜。
把最后一口粥喝掉,擦了擦嘴,说道,“走,出去转转。”
院外,吵吵闹闹。
那个被称为有邪气的女娃娃哭着抱着一个老妇人腿,哭着说道,“囡囡不走,囡囡很乖,不要让囡囡走好不好,”
那个老妇人也是满脸愁眉,看着女娃娃又看看那老夫,怯声说道,“老爷,”
老夫双眉一拧,厉声道,“王婆,快点把她给道长,你还想不想让我抱孙子了!”
有一道长模样的人在一旁捻着胡须说道,“女施主还是把她交给我,也好让本道早日化了这邪气,”
女娃娃哭的不成形,哭的喉咙嘶哑的道,“你个坏人,你是坏人,要把囡囡带走,吃了囡囡,囡囡不走,囡囡要娘亲,娘亲在哪里啊,囡囡会很乖的不惹娘亲生气,娘亲,娘亲,”
道长走过去,硬把女娃娃抱起来,女娃娃抱着老妇人的腿不松开,“我要娘亲,娘亲才不会不要囡囡的,娘亲在哪里啊,王奶奶让娘亲救囡囡,”
女娃娃哭的让我心一揪一揪,不知怎么的,就一下跑了过去,抱着女娃娃轻语安慰道,“不走,谁也不会让你走的,”
女娃娃看着我,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委屈,哇的一下倒在我怀里哭了起来。
对于突如其来的插足,让那道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一直说着,“这、这,”
那个老夫这才看到我们,对着洛北辰说道,“打扰公子夫人了,只是,夫人别碰囡囡,她身上有邪气,免得惹上身,像我家儿媳一样得不了娃娃,哎,造孽啊,”
“什么邪气不邪气,我也是个道士,我怎么没有看出她身上有什么邪气啊,”我看了一眼那个道士,“你倒是说说她有什么邪气,还是你的道行比我深,”
我也不知道自己一通胡说了些什么,只是看到女娃娃这样就一下想到以前的自己,不由得有些控制不住。
“女施主,你这不是为难老道,”那道长很是难为情的说道。
洛北辰看我这样,竟在一旁笑了起来,踱步走到老夫面前,不知低声说了些什么,那老夫看我的眼神一下一变,不住的点头说,好好好。
便将道长遣走,王婆把小女孩抱在怀里,低语哄着,抱了下去。
那老夫把我们请到上房,才将此事的前前后后娓娓叙来,扯到痛处之时,不由得抹上几把心酸的眼泪。
其实也很简单,无非就是老爹想抱孙子,可是这儿媳偏偏就不争气,肚子就是没有丝毫动静,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儿子带回来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女娃娃,说这是自己的亲身骨肉。
倘若换成别的女子,必会对这勾其丈夫的女子冷言恶语,而这媳妇人贤惠善良,不但让其纳妾,还以姐妹相称,对着女娃娃也犹如亲生一般对待,只是那个老夫,也就是刘大爷,心中就是不承认儿子在外留下的风流史,倒是觉得对这儿媳愧疚的很,因为这儿媳是故友之女,当年的指腹为婚,后来故友去世,便就把她女儿当自己的孩子养,疼爱的很,哪怕是一直未得子,也从没想过让儿子纳妾什么的,倒是儿子不安分的很啊。
这一相处便是一年多,倒是也和和睦睦,只是前一段时间不知怎的,村里来了一个道士,路过刘大爷家里,偏说他家里有人身体带邪气,还说刘大爷家是不是没子,刘大爷一听便将道士请回了家里,做了场法事,定了方位,便说着西屋的人身带邪阴之气,必须要处理掉,至于怎么处理就看刘大爷的了,而那西屋却正是女娃娃所住的地方。
刘大爷的媳妇和儿子因为一直未得子的缘故,前几日去上香还未回来,那女娃娃的娘也跟着去了,于是刘大爷就想趁儿子他们还没回来的时候,就赶紧把这事处理掉,到时候儿子会来也不怕,毕竟自己是老子,这家还轮不到他说话!
听完,我深深的吁了口气,真真是个顽固迂腐之人,怀不上孩子,倒是去看大夫,竟相信这道士的胡言乱语,让这么小的孩子离开家。
只是,一声从门外传来的爹,响彻房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