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的巷子里?
她看着面前这人,熟悉的感觉包拢着她,思绪飘回幼年。
江城开近白鸥沙,帘幕风凉秋满家。--范仲淹《苏幕遮》
秋风习习,拂过树的细枝,夹杂着几片叶而去,在空中徐徐地打着转,最后落在地上,铺成一地金黄。
在城南的街上,人来人往。
“小姐,小姐,您停下吧,别跑了,别为难奴婢们啊。”
一众下人提着裙摆奔着,跟在一个少女身后。
那在前头的少女正值幼学之年,秀眉紧缩,圆圆的杏眼,鼻子精致小巧,小嘴微撅着,脸上未脱稚气。
“都叫你们别追了,待会儿我玩腻了便自己回去嘛,你们都跟着我的话,我还玩能什么,这不让碰那不让动的。”女孩的声音如同银铃般清脆动听。
季子意路过一个卖油纸伞的铺子,心生一计。
“老伯伯,这是我赔给你的银两,你这伞借我一用。”
说完便把钱袋放下,拿着伞狂奔。
她抱着伞,挨着穿过人群,拔足飞到巷子里,盘腿坐着有一个与他差不多年龄的男孩,正双手托腮。
“小公子,你可否掩护我一下?”
沈凌兮抬头,便看见一个明眸皓齿的女孩站在他面前,眼睛眨巴眨巴的,红唇微抿。
他鬼神使差地点了点头。
他那时不知,那清丽无双的女孩会让他朝思暮想,成为他一生的牵挂。
女孩撑起油纸伞,整个人缩起来,将伞放在前头,借着沈凌兮做挡护。女孩个头还小,伞刚刚好够遮,倒是躲得严实。
沈凌兮看着几个婢女慌乱地四处寻找着,心下推想:那么多婢女随行,身上的衣裳也是锦缎织的,她一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而他,确是刚被店小二逐出酒馆,父母早亡,被迫流离的孤儿。
都是小孩,命运却如此不同。
沈凌兮的眼眸晦暗不明。
忽的有一股力在扯他的衣袖,他愣了愣神,转头看去,只看见油纸伞上的发髻,头上的两个“小耳朵”挺立着,很是可爱。
“走了没啊?”她又扯了扯。
“你说刚才那几个婢女?走了。”
身旁的女孩松了口气,将油纸伞拿开,露出俏丽的脸庞。额上还有几滴汗,脸上染着红晕,在红墙和废柴的衬托下,显的尤为秀美。
“走吧,待会儿她们肯定过来找我,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说完便过来拉他的手。
细腻的小手触及他的手掌,让他激起了一种微麻的感觉。
他立马撒手,红着脸说道:“你……你别牵我手,我会跟着的。”
她愣了愣,歪头疑惑着,又像是醒悟过来似的,回答道:“也是,男女授受不亲,娘亲教导我的我又给忘了。没事儿,走吧走吧。”
说完就一路蹦跳着朝大街走去。
路上她买了不少东西,首饰玩意儿瞧着漂亮就买了,算得上是大手大脚地花钱。
他忍不住问道:“你父亲是何人?你又为何逃出来?”
“我父亲是当朝丞相,我是家中老幺。至于原因,也就是闷在家中太过单调,出来寻寻乐子。”说完往他手上递了一根糖葫芦,“给你吃。”
他正要摇头,季子意像是瞧出了他的意图,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我给你的,不能拒绝。”佯装恼怒,又气人又让人觉得可爱。
他面上含笑,嘴角高高扬起,应声道:“好。”
他咬了一口,嗯,很甜,和她一样。
一路上沈凌兮就讲一些他在酒楼里听到的、碰到的趣段子给她听,逗的她眉开眼笑。眉眼弯弯,眼眸似一湾清泉,看得他有些痴了。
季子意发觉他不说话了。
“怎么了?想不出了?”
他回神,看着她疑惑的大眼,心念一动。
“我想到了,你听着。”
“我遇到过一只兔子,她见到我时正在躲她的主人,因为她想出来玩。她拿着荷叶躲在我身边,躲过了主人的寻找,为了……”
“这什么跟什么?兔子?荷叶?”季子意还没等他说完便提出疑问。
“你听我说完。为了报恩,她送给我了一根胡萝卜……”
“好啊,你竟敢打趣我。”
“傻兔子,你终于听出来了。”他笑得奸诈。
季子意气极,脸都皱在一块了。
真难看。他心想。
不过他不嫌弃。
季子意纠结许久,最后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惜了,我该回去了,不然我娘亲会着急的。”
沈凌兮的脸立马沉了下去,但却装出若无其事地说:“你要回去?这么快?那……你走吧。”
“拜拜。”她像是什么都不知道,脸上还洋溢着愉悦,“今天很开心呢,谢谢你。还有那什么,有缘再聚。”
说完摆摆手,朝他作别。
他敷衍地挥挥手。
丞相府?他们肯定是有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