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听我说,她不是欣儿,她是青儿……娘!她不是欣儿!你听到没!”
顽俏的中年妇人见着床榻之上的面孔,方才听心湖边遇见的一幕竟不是错觉,那个与欣儿那般想象的女子,竟真是活生生的人儿。心里一个窿咚,恐惧、仇恨、痛苦、悲凉各种情绪一涌而上,如同狂风暴雨般冲袭着她的理智,一下子决堤般地混沌了。
“欣儿,她……她来找我了,欣儿……不,不是欣儿?……”
被朱万善从卧室中半拖半拉出来的宫琴听着仿若是欺骗自己的话般,红了眼的双眸依旧死死地盯着室内床榻的方向,如同见到了鬼魂一般,尤是惊魂未定。“她,她真的不是欣儿?”
“不是。娘,欣儿已经死了,再也不会有欣儿了!”歇斯底里的嘶吼,惊得紧紧揪在朱万善衣袖上的手臂吓得无力抖落。
“是啊,欣儿死了。不是欣儿了,不是了。”宫琴仿若突然松了口气,惊慌之色缓缓淡去,忽地又想到了什么,惊问,“青儿是谁?”
“青儿是我在锦兰国遇到的,她不是欣儿。”朱万善看着已经恢复常色的宫琴,心底的担忧已渐渐地散去,好在她未发病,看来白发大夫的根治还是见效了。“娘,欣儿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们谁也不要再提了。现下青儿的病要紧,此外的事我再说与你。殷姨,你扶娘去休息吧。”
“宝贝,她……我……”宫琴还是难以置信这世上有如此相似的两人,但朱万善冷冽的眼神让她不敢再多置疑。至少欣儿的事,她有愧于他。
“李小狗,如何?”看着床榻之上已昏睡的娇俏人儿此刻已面如土色,苍白的薄唇方才已被痛苦咬得渗出了点点腥红,让人看得心生不忍。“为何她的手还是这般冰冷。”
大掌覆盖上纤巧的柔荑,冰凉刺骨从相贴的指腹直直传进了朱万善的心里,一股莫名的心慌如同食肉虫一般在心中一点点蔓延,啃噬着心尖。
“李萧苟,我命令你,你必须把青儿治好,否则就别想再活着回锦兰国了!”
“我本就没打算再回锦兰国。”李萧苟没有抬头看已是有些急火攻心的朱万善,继续把着手中冰凉的脉,“青儿的寒毒已是越发的严重。现在贤王那边的药已是拿到,待我明日取了朝阳露水,制成药丸便可。只不过我终究是不知晓那夏廉究竟是以何种冰寒毒物制成,这药丸定是能治了她的冰寒体质,但这寒毒能否根治我未能有把握。”
李萧苟看着床榻之上已被三千棉被盖着,被三个暖炉烘着却依旧冰人心骨的小人儿,脑中不禁想起欣儿临走时的模样,心中不禁一抖,暗道:李萧苟,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你莫要担心了,她现下只是被我刺了睡穴罢了。明日午时方能醒来。切记,一日开窗通风两个时辰,万万莫要多余两个时辰,否然后果不堪设想。明日午膳煮些暖身的药粥,等会我开下方子,押宝是吧,带着方子去取药材。”
……
“这位公子,你是住店还是……”
醉玉楼一楼,一个一袭青袍的男子风尘仆仆地进来。店小二走近欲要招呼,却被他挡开,只见他径直走进了店中,环一楼绕了一周,一脸神情凝重之色,仿若在寻找甚等人,紧蹙的眉头一脸霸道之气,让人不寒而栗。
仿若寻人未果,只见他寻了个空桌,将手中仅持有的剑与包裹拍于桌上。
“小二,帮我上一碟芋糖糕、一碟相思糕,再来一壶碧螺春!”
“这……”店小二看着眼前一脸俊朗,只是像是长途奔波,胡渣已有些发黑,发髻微微凌乱,却不失威慑力,四周散发的气场足以引来众多宾客的目光。
“怎得?”楚孝轩不悦地皱眉,这里没有她的身影,她究竟会去何处呢。现在深处异地,难以盘根究底。加上朱万善的势力似乎处处都在防备着自己。
“这位公子,一看你就是出来京都吧,我们京都没得什么芋糖糕、相思糕的,若您是要糕点呢,可以去对面街坊的糕点铺,我们醉玉楼只吃饭投宿。”若是按照平日里,店小二早就轰人了,只是再看眼前的男子衣着本该是上等料子的,只是似乎因为长时间未能梳洗打理,有些衣衫褴褛,加上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冽气质,让人不容抗拒。
“那你们这里有甚?”语气中全然的淡漠,仿若一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我们醉玉楼有的可多嘞,红玉蹄髈,白玉凤尖,翠玉青翡……”
“不用了。你随便帮我上三道菜色一壶竹叶青吧。”楚孝轩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了店小二状势要继续说下去的模样。
“好嘞——稍等。”
“等等——”楚孝轩忽然想起什么,忙唤住店小二道,“你可曾见过这画上女子?”
随即,手中摊开一幅画,画中之女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这是……”店小二突然想起那日偶然一眼在客栈上等房门口瞥见的那个仙女般的娇俏女子,本欲开口,却又想到掌柜的再三叮嘱,莫要将那日朱公子一行人的行踪告知任何人。瘪了瘪嘴,终是管住了好事的嘴巴。
“怎得,你是不是见过此人?快说,他们在哪里?”激动的手紧紧握住了店小二的手腕,过大的力度不禁让手无缚鸡之力的店小二吃痛的叫出声来,引得了周边更多的目光。
“放手。这位公子,我真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女子。我这等下人哪会见到这样天仙似的美人儿啊。”店小二一边吃痛地试图扳开手腕上的,一边忙矢口否认。
“他说谎!”忽地,蹿出一个庞然大物,一个圆滚滚的肉球儿冲着纠缠着的两人挪步过来,惊得楚孝轩一时忘了施力松开了手下的劲道,店小二忙趁机扯住了已戴上红手镯的可怜手腕。
“你哪只眼看到我说谎了,我——”店小二头不抬地正要反驳,一个阴影笼罩下来,一股大难临头之感从脚底凉飕飕地窜起。抬头,果不其然,肉球儿王欢欢依然挺立在跟前,“你,你……王大小姐,你怎得还未走?”王大小姐啊,你可别连累我丢了工作啊。
店小二满目乞求的目光却未落入肉球儿的眯眯眼中。赘肉晃晃的蹄子直指画卷上的女子,“就是她!就是她抢走我的万善哥哥的!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