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妖冶的男子歪腻在太妃椅中,外头阳光透射下,穿透户牖,薄薄的窗纸恰巧为其方位挡去了刺眼,让人看不清男子脸上的神色。
李萧苟转动着手中的茶杯,犹豫不决的模样扰得妖冶男子似乎有些不悦。
“难道你就真不要你李府大少的名号了?怎得,李老头子生了个不孝子,恨不得将李府扒皮拆骨分赃了?”妖冶男子口中满是不屑得反激道,冷冷的讽意让人不寒而栗。
果不其然,李萧苟手下一颤,茶杯中溅出几滴水珠落在桌沿之上。“你,你……真是你派人做的?”李萧苟眸中满是敌意地盯着阴影之下的朱万善,如蛇蝎般妖娆的男子,连心肠都比蛇蝎还毒。此刻正仿若看好戏般玩弄着媚指上晶莹碧透的扳指,讥嘲的笑意在光线下若隐若现。
“不是。”朱唇轻启,清晰的两字溢出,带着不屑的嗤笑。指甲相踢,发出清脆的声响,“就那几个破场子,不够我朱万善赌一局的。”声音孤傲地不可一世,气势之威绝不下于万人之上的君主。
“你——”李萧苟羞愤得咬牙切齿,欲要还口,却顾及朱万善此刻可能是唯一能救得了他李府的急火的人,隐忍着吞下了怨气。昨日李府派人来急传自己回去,道是李枭雄李萧苟的老父亲气晕在赌场,李萧苟被迫着不以为意地回了趟李府,谁知李枭雄竟是因赌场出了大事才晕的,之前李萧苟招惹下的其他场子的人联合起来群攻他们李府的场子,又围攻了李府名义下的两个窑子,现下李府濒危,孤立无援,李老爷子能求援的人又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当下朱万善提出愿意出手相助本是最好不过,只是他目前没有把握。
“当年欣儿的病也未果,若不是她自服了——”
“住口!”本是孤傲魅惑的脸一提起欣儿的死瞬间冷冽了下来,恍惚中,看不清凤眸眼底闪过的复杂神色,其间之痛苦几近让那浓墨的眸子撕裂。
“我说的只是事实,若不是欣儿绝望地服毒,我也不一定能解得了她的寒毒。再加上你万般阻拦她与我——”
“给我住口!”太妃椅中的男子忽然闪身,快如迅雷,没人看得清他是怎得在这一眨眼之间是如何从躺椅中跃起,飞身至李萧苟身前,尖锐的指甲又是如何扼住他的喉咙的。当李萧苟从震惊之中顿悟过来之时,脖颈间已传来刺痛,殷红的鲜血已渗入那人的指甲缝中。
“难道不是?若不是你,欣儿会如此痛苦?若不是你,欣儿怎会弃我而去?若不是你,欣儿又怎会宁愿不要了这性命!”李萧苟被彻底触怒,毫不留情地狠狠直揭朱万善的伤口,再撒上一把厚厚的盐,同时也再一次划破了自己心底的伤口。
“闭嘴!”纤细妖娆的玉指已不住得颤抖,手中的脖颈被扼制地越发紧促,连呼吸都难以顺畅,李萧苟的面色已开始泛青。
在李萧苟误以为自己将要憋晕过去时,脖见的力道忽然间松了去,只见眼前那个从来都孤傲不可触犯的人忽然颓然得连连后退,跌回了椅中,不知是光线转移了方向的缘故还是甚的,恍然间似乎看到了那绝美的脸上反射出水迹的耀眼。
“你……”李萧苟一时间却不知该说甚。
“不是的,不是的。我那般爱她,我是那般爱她,疼惜她,为何,为何她却要背叛与我,为何她这般狠心要离了我……是你!都是你!若不是你,她怎会离我而去!你这个不干不净的男人,你为何要来招惹欣儿!为何!”
朱万善双手捂着头,痛苦得回忆着,水盈的凤眸狠狠地瞪着一脸惊诧的李萧苟,却未再多做何伤及他人的动作。
“你该知道的,这有违常理,欣儿她……”李萧苟欲要再说,但见着眼前之人的痛苦之色,却已是不忍再继续说下去。“我可以助青儿姑娘解毒,只是……我没得这把握,若是一有闪失……”
片刻,陷进疯狂之人已收敛好了心绪,恢复了之前的冷然之色。再一次抬头看向犹豫不决的李萧苟,“你没得选择!”是命令,是威胁,不容一丝置疑。
“你——”李萧苟诧异他情绪转变之快,但更是恨他的霸道。
“如果你还想要你这李府大少的名头,最好明日开始识相地跟从我。”朱万善已没了耐心与他再说下去,起身往门口走去。
“跟从你?不是替青儿姑娘治病吗?那三日之约……”朱万善赌下楚府未来大少奶奶的消息此刻已在兰州茶馆酒楼传开了,两个响当当的人物为一丫环身份的女子即将打开一战已是成了闲来无事的人们茶余饭后必聊的话题了。
“这用不得你操心。”
话未完,人已看不见身影。
……
“丫头,听说你的画技堪绝,可否赠予我一幅?”
午膳之后,青儿被朱万善邀了去湖上泛舟。本是冬日,青儿不愿得去,今日乃是三日之约即将到时,心系着少爷可否还记着来讨回自己,而那日必胜说着他与柳盈盈往锦州方向去了,又可是平安回来了?他二人为何又要避开自己前去。
朱万善却是以之前的条件相要挟,青儿又思及这几日他待自己甚好,只得前去。
“青儿不敢,只是略懂皮毛。若是朱公子不嫌弃,青儿可作为这三日对公子的谢礼!”青儿拂袖研墨。
话入朱万善耳中,却引得了另一番深思:丫头,这绝不会是三日的谢礼!这将是你我初见之礼,日后我定要你心甘为我作画。
看着盈盈女子舞文弄墨,微微凉风拂过,吹起了几缕散落在耳际的青丝,缭绕在她还略显苍白的面颊之上,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看得朱万善心中怦动,暖暖的细流汩汩淌过本已冰凉的心头,寻着了一丝让他以为此生都不会再有的温度。
从腰际取出两年未曾启封过了的玉笛,放于朱唇榴齿前,临湖而立,悠悠笛声随风而起。时而轻快如羽,时而跃动如翼,其间满是对美好的回忆,听得青儿不禁有些痴了。霍然,笛声骤转,低沉抑郁,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声声道尽伤人情,续续倾尽无限情。
青儿手中不觉,画上已添上了一层悲凉的朦胧之色。忽然觉得,眼前的男子亦是如此的令人心疼。定是欣儿那人吧?青儿这般想着,再定睛看了一眼船头迎风而立的男子,轻轻摇了摇头,收回视线,继续手中未完的画。
此刻兰州楚府别院中,楚孝轩与柳盈盈已连夜赶回。楚孝轩的书房中,一个轻巧的身影落下。
“说——”
楚孝轩搁置下手中的信件,墨色的眸中满是掩藏不住的疲惫。
“第一日,朱公子领了青儿姑娘去了赌场,还赢得了李府大少爷李萧苟的卑躬屈膝,予青儿姑娘使唤三日。第二日青儿姑娘似乎受了惊吓,卧榻未起,朱府别院还请得一白发大夫前去医治,众人面色沉重。今日上午,朱公子与李萧苟在书房中谈了整整两个时辰。”跟前躬身敬礼的男子如实以报,未曾一句隐瞒。
哼,她倒是好生的逍遥自在!楚孝轩原本并不舒坦的眉头此刻已是皱成“川”字,去了赌坊风流,她还知晓自己是何等身份不?!本是怒急攻心,但接而又听着她得病卧榻,心却又止不住得担忧起来。
“此刻呢?”
“青儿姑娘此刻正与朱公子泛舟湖上,一人作画,一人吹笛。”男子依旧不带任何情绪道。
“哼,好生自在啊!我看她倒是要乐不思蜀了!”
“啪——”
楚孝轩奋力拍案而起,又一支上等的狼毫可怜地被浪费了去。“我倒是要好好看看怎得个逍遥法。”
起身甩袖走出院落,“盈盈,今日天气尚好,你我也泛舟游湖好生逍遥一番去!”
本是该令人轻快的事情从男子口中喝出却像是讨伐之声一般冷漠,回荡在楚府别院中,抖落了几片树梢上残留的几片落叶。
“朱公子,青儿献丑了。”
将笔杆挂于笔架之上,青儿盈盈一俯,将书案前的位置巧妙得转置与跟前男子。
朱万善按住画卷一角,看着跃然纸上的翩翩美男子,眼底染上了一层浓不开的笑意。“丫头,怎般将朱某画得这般美艳动人。难不成朱某在丫头眼中是这般之人?”这般美中带着忧伤之人?画卷之上的男子尽显惆怅之情,朱万善怎会看不出来,心底掠过一丝异样之感,却被他极力得压制了去。
“不,不是的……啊,是,是的。”青儿一时乱了语,欲要辩解却是越说越糊了意思,忙大喘一口气理清口舌,“呼,是朱公子本就生得美艳,青儿笔拙未能将朱公子的美艳画全了。”
“哦?原来朱某在丫头心中这般美啊!”朱万善又恢复一脸调戏轻抚之色,美艳不可方物的脸一点点地朝青儿逼近,白皙的指腹依旧游离在画卷之上。
“可惜了,怎得没有落款题词?丫头,可该是为画落上一款,嗯?”
温热的气息扑打在青儿的绯红的面颊之上,让青儿再一度红到了脖颈。
“我,我不懂诗词——”
“我来!”此时,一叶扁舟忽然从后快速及上,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
两人转头,只见一脸冷然的楚孝轩半揽着柳盈盈登船儿上。“此番一幅佳话,怎可少了落款。楚某最喜题词落款了,怎可错失了此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