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起浑身湿漉的人儿一步步走向床边,湿透了的棉被裹住了整个身躯,却依旧能感觉到里面瑟瑟发抖的厉害。
“青儿,莫怕,我们换条被褥,湿的盖着寒。”
小心翼翼地将手伸进被褥,温柔地抚摸上她的头发,感觉到被下的人渐渐安稳下来,楚孝轩轻轻的歇开已经湿透的被褥,朝着呆愣在门口的金银桦投去眼神。
“死老婆子,还不快去帮忙!”
华骆率先反应过来,用肘子推了推身边的老婆子。
“啊?帮什么忙……”
金银桦一时未反应过来,华骆一脸怀疑地看向身边的人是否是个女性。狠狠地踩了一脚,道:“还不快去再那条干净的被褥来!”
声音虽是急促的,却努力压低着,生怕惊吓到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女子。
“谢谢!”接过干柔的被褥,楚孝轩小心翼翼地替她盖好,床榻之上的青儿一占到被褥,猛地又将整个人埋进了被中,仿若要与外界隔绝一般。
“青儿,莫怕。无事的。”
他看着那双水灵的眸中早已没了以往的活力,满满的恐惧仿若所有人都待她如敌,如同被猎到的兔子被一群猎人围攻一般绝望地瑟缩。
手触到被下人儿的衣裙,冰凉的湿冷让楚孝轩一惊,同时因为感觉到外物的碰触,被子下的人浑身颤栗地越发厉害,忙缩到了床脚。
“青儿你……”
楚孝轩的手僵在半空,她竟然在害怕自己!她连自己都不愿意接触!
看着高起的被子一阵阵的抖动,楚孝轩只觉得整个心都被利爪撕拉着般难受。
“青儿……”
他尝试着再次轻声呼唤。
“是我,你的少爷,青儿。”
看着被褥中的人有微微的动静,似乎听见了自己。楚孝轩才深深地呼了口气,仿若找回了信心。看着惊吓过度的人,心中下了决定。
“青儿,我们换件衣裙可好?莫要着凉了。”轻声细语地唤道。
被中的人似乎听懂了,渐渐平静小了抖动。许久,被角被轻轻歇起,探出一双试探性的眼睛,黑溜地防备地看着每一个人。
楚孝轩见她愿意出来,暖暖地一笑,希望能让她少些戒备,心中故意撇去那一抹心痛。
“青儿,先把湿了的衣裙换了。”
手刚刚歇开被子触上那个早已冰冷的身体,猛地被甩开。
“啊!——”
“青儿——”
看着又重新缩回到角落的人,楚孝轩再也藏不住眼底的受伤,看着她那般痛苦,他却无能为力。
“咳咳,那个,臭小子,我说,你们虽已是未婚夫妻,但毕竟未成亲,女儿家之间的事还是由我老婆子来操劳吧。”
这时一直在一旁的金银桦耸了耸沉浸在悲恸中的楚孝轩,抱着衣裙炸了眨眼道。
“呃……这,还是前辈想得周到,是我鲁莽了。只是青儿现在的状况,她……”她这般抗拒生人,恐怕不会轻易让人接近。
“哼,小子,别信不过我老婆子啊。老娘我吃过的盐巴比你吃过的米还多。这儿就交给我了。你跟那死老头子死出去,休想偷窥了我们青儿姑娘的美色去。”
边说着边将两人赶出了屋子。
“那就有劳前辈了。”已经被关在门外的楚孝轩还不忘道。
“好了,你就相信那老婆子吧。来来来,我们趁她不在喝几杯。”
华骆拉着楚孝轩坐到院落中,看着眼前这个都快成野人模样的年轻人,心中感情万千。“孝轩啊,跟我说实话,你在意吗?”
一直魂不守舍的人这才回头,拿起酒杯一口闷。他自然知道华骆说的是什么,女子不仅毁了容貌,双腿已不能自己,那便是最残忍的方式告诉所有人,她已是个生活不能自己的废人了。
“不是我说,这女子本就是该持家育儿之人,男子在外奔波忙碌,回家受女子端茶奉水洗衣做饭之礼,以女子之身貌解一日之郁。现在莫说是享受了,恐怕……”华骆虽说医术无人不赞,但现下也不敢有十分把握。
楚孝轩苦笑一声,再次举杯饮尽。
“天不老,情难绝。”
“哈哈哈,好小子,老娘我没看错你!”
此时正推门而出的金银桦听到楚孝轩的回答,心中无不触动。狠狠地瞪了一眼一旁的华骆,“你个死老头子,瞧瞧人家!还不给我滚去拿药丸来!”
猛地一脚踢在还悠哉坐在石椅上的华骆脚上。
“家暴啊——”
华骆捂着脚痛喊着逃离了。之后的金银桦也捧着脏衣追骂而去。
……
“青儿,来,喝些粥,我方才热过了,趁热喝。”
楚孝轩将青儿扶起,半靠在床头。舀起一勺清粥,轻吹了下递到青儿嘴前,却未见她张嘴。
“怎么了?可是不喜欢吃?”
床头的人未做任何反应,目无光色地看了眼楚孝轩,又看了眼嘴边的勺子,未做任何反应。
“青儿,再过些日子,等你病好了些我们再吃别的好吗?这些日子要清淡些。”疑是她不爱喝,楚孝轩解释道。再次将勺子递到她嘴前,只见苍白干燥的薄唇轻启,贝齿微开。
这一张嘴一下子把楚孝轩的阴郁一扫而光,忙笑着递上勺子,轻轻地喂进她的口中。
一口口地看着她吃下自己亲自煮的粥时,楚孝轩心中已被不知名的东西装满了。直觉的这般,真好!
“青儿,你先歇歇,我去将碗搁置了。”
楚孝轩正欲将床榻上的人扶起躺平之时,突然,手臂猛地被抓住。
“呕——”
待他反应过来时,自己的衣袍上已满是她呕吐出来的污秽之物,自小便有些洁癖的他隐忍地胃中地翻腾,却忍不住皱眉。
“青儿你……”欲要说什么,却见床榻上已躺回原位,面色惨白之人,终是叹了口气道,“无碍,你且好生歇着,袍子脏了洗洗便是了。”
替她清理完污渍确保没有余味后才转身离开。
半个时辰后,再进屋子时,屋中却又是一片呕吐后污秽之物的腥臭味。
楚孝轩不明所以地走近,才发觉这一次连被褥、床榻以及地板之上都满是恶心之物。顾不得嫌弃,楚孝轩心忧地走到床边,此刻床榻之上的人儿嘴角还留有着残迹。
拿出绣有竹园的丝帕替她擦净嘴角,“青儿,你可是哪里不适?”
然而床榻之上的人仿若未闻,双目依旧空洞地望着屋梁。
“唉,你可是在气我,与我赌气?青儿……”
楚孝轩无奈地再次躬身清理,边道,“青儿,你若要气我怨我,等身子好了再折腾我可好?现在莫要伤了自己的身子啊。”
前几日因日夜守在昏迷的青儿身边衣不解带,楚孝轩早已累垮了身子,今日经过她的一番折腾,更是疲惫不堪。落幕时分,当华骆与金银桦再次进来时,看见的是这样一番景象。
床榻之上的女子目无焦距地看着上方,僵直地躺着,被褥却是被人掩地坚实。床边的人支着下颚已昏昏欲睡,却努力地睁开眼睛,生怕女子会有什么变化。然而面色之憔悴蜡黄却比病人更胜。
“孝轩,你去歇着吧,这边由我和老婆子照看吧,都累坏了吧,孩子。”
华骆无奈地叫醒楚孝轩,心中有些替他抱不平。
“无碍。还是我来吧,是该喂药了吗?”楚孝轩强打起了精神,从金银桦手中接过药丸,继续道,“这几夜我守在这边吧,若是她夜里有事也好及时照应。”
金银桦见华骆还想说什么,扯了扯他的袖口,对楚孝轩道:“小子,莫要放弃了!”
楚孝轩淡笑着送走二人。
夜半三更
本是靠在床沿沉睡中的楚孝轩突然觉察到手臂下的潮湿,忙点烛起来查看,见已湿透的被褥和床单,看着床榻上依旧睁眼未发出任何声响的人,心中百感交集。
“青儿,为何不叫醒我呢?”
早已知晓她不会做任何反应,楚孝轩捧出床单与被褥再此替她换洗清理。“青儿,睡吧,若是要如厕,下次记得唤我。”
无奈地看着床榻之上的人,楚孝轩却是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