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都已经被看破了,叶轻索性破釜沉舟地推开了柜门:“苏总。”
苏青一眼也没有看她,只是恍惚地坐在老板椅上,淡淡地说:“放下东西,走人。”
就这样让她走?毫不追究她为何会躲在柜子里面?叶轻有些讶然,但还是听话地把资料放回原处,又把钥匙搁在桌子上。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以后总还有机会。
临走之前,她听到苏青的警告:“你在这里看到的东西,最好一个字也不要说出去,否则只会给你带来危险。”
欧阳琛没有晚起的习惯,但他醒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酒色误人,在他身上落了个现行。
下意思地将手探向身侧,没有人,也没有温度。
这个结果他并不感到意外,起床,穿衣,洗漱,吃早点,谈生意,一切旧照,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黄昏时分,他疏懒地坐在书桌上,阖上眼眸。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心渐渐沉淀下来,眼底那抹柔和的身影却愈发挥之不去。
人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爱情是一场回不去的旅行,他和她,也注定是殊路难同。
蓦然抬眸,欧阳琛抓起桌上的一个台式日历,六月份了,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
就在这时,门支呀一声开了,一身素白清爽长裙的叶轻,手抱一捧淡香袭人的百合花,旁若无人地走进来,朱管家紧随其后,递给她一个青蓝色的琉璃花瓶。
叶轻就把洁白如羽的百合一株株地插进瓶中,幽蓝的水如同海波般漾在葱绿的茎上,花瓣上聚着几滴珍珠般大小的白露,眼泪似的沁进人的心窝里。
侍弄好百合,叶轻捋了捋乌黑顺直的长发,仰起脸,却看到欧阳琛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自己,不禁嗤地一笑:“怎么了?盯着我看?是怪我自作主张在你房间里放花吗?”
不,是从来没见过你如此素净的模样。
匆匆收回目光,欧阳琛淡淡地摇头:“我以为你走了。”
“我是走了,过去的我已经走了。”叶轻低头一笑,她记得有本书上曾说:若要真的从头再来,方法只有一种,那就是把自己彻底变成另一个人。”
晚上欧阳琛忙完自己的事情,走下楼梯去倒水喝,发现客厅里还亮着灯,走近了才瞧见,叶轻正穿着睡衣伏在茶几上,一面神情认真地翻看报纸,一面还拿着圆珠笔圈圈画画着。
“你在干什么?”他问。
叶轻连头也没抬:“找工作啊。”
“别急着否定我……”说完她又意识到什么,忙堵上欧阳琛的嘴,“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坚持,我在你家白吃白喝,就已经占了你大便宜啦。”
欧阳琛微眯起长眸,他忽然想起老钟的话: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遂即挨着叶轻坐下来,淡淡地问:“找到合适的没有?”
“那可多啦,”叶轻搂住他的手臂,将脑袋靠在他宽阔的肩上,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早上五点到七点去点送报纸,每天只干两个小时,但是月薪就有一千块钱。白天呢,就去这家百货公司上班,我的工作是采购员,虽然月薪只有两千,但是采购员可以捞油水的。”
“晚上呢?”欧阳琛不禁蹙起眉宇,这丫头要累死自己吗?
“晚上当然也有事做,我以前同学现在是出版社的编辑,她帮我找了一个差事,专门替人写稿子,只要我勤快点,一个月赚上两三千也不是难事。”
“这样早中晚加起来,我一个月也能赚五六千块钱啦,这不是跟白领差不多嘛!”叶轻眼眸一转,笑着说,“噢,对啦,我还买彩票,我以后每天买一张彩票,指不定哪天就中大奖了呢。”
“既然都计划好了,为什么还在翻报纸上的求职信息?”欧阳琛不傻,自然知道她的估算全是乐观的说法,真正能进口袋里的钱,不晓得能有多少呢。
面对他的质疑,叶轻心里有些黯然,但还是抿嘴一笑:“这叫货比三家嘛,亏你还是生意人呢。”
揽在她肩头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欧阳琛微闭着曜石似的黑眸,她过分的坚强让男人忽然觉出一点心疼:“为什么放弃之前的工作?”
该怎么回答?因为这个工作并不光彩?因为她想安定下来?因为……他?
短暂的停顿后,叶轻抬起星眸冲他促狭地一笑:“不告诉你。”
话音刚落,身子就被男人有力的手臂一抬,落入一个滚烫坚实的胸怀,一路被他稳步抱上二楼,期间少爷和小小还从狗屋里跑出来,眨巴着好奇的小眼睛冲他俩叫唤了两声。被小狗窥视的感觉,让叶轻瞬间醉红了双颊,她轻轻垂着他胸前的肌理:“欧阳……你干什么?”
欧阳琛用腿阖上门,无情地把两只小可爱拒之门外,而后俯身将她放在床上,咬着那红艳欲滴的耳垂说:“陪我睡觉。”
耳畔还响着少爷和小小用爪子细细扒门的声音,叶轻忍不住嗤笑,同时伸出手搂上男人的脖颈……
云雨后人便得特别疲惫,叶轻窝在欧阳琛的怀里几欲睡去,想了想还是忍住困倦看了眼腕表,已经凌晨一点了。
慢慢推开他搂在自己胸前的手,叶轻悄声坐起来,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
“去哪?”
蓦然间,身后的男人却蓦地拉住她的手腕。
熬夜让叶轻眼窝深陷,她俯下身子,疲惫地哑着嗓音说:“明天四点我就要起床去报社,怕吵醒你,所以我想我还是去隔壁睡好了。”
欧阳琛没有说话,手劲却徒然增大,将她用力的扯入自己怀中,用双臂从背后紧紧地、紧紧地圈住她,连下巴也抵在她柔软的发顶,仿佛要将她摁进自己的躯体里去。
“欧阳?”有些讶异他此刻近乎粗鲁的拥抱,叶轻抿紧了唇,心口却蓦地升起一抹暖意。
就这样僵持了良久良久,欧阳琛才淡淡地开口,似是批判,又似是感叹:“你就是太倔。”
叶轻刚想反驳,身子却被他一扯,被迫性地倒在他身边,头顶有人轻按着她的额,逼迫她将脸贴在那颗稳健有力的心脏旁,低醇如酒的声音从耳后飘来:“别走,陪着我。”
莫名的,两滴泪盈在眼眶,叶轻下意识地伸出双臂,慢慢抱住男人的后腰。感受着那铿锵有声的心跳,她忽然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这颗心真的是在为自己而跳,只是这样幻想着,她已忍不住贴上去,紧紧贴上去,着了魔般地呢喃:“我陪着你,我会陪着你……”
黑暗中,不再感到恐惧,只有抵死相拥的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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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跟百货公司的老板查账,下班时已经很晚了。错过了夜班车的时间,没办法,只好打车回家。一路上叶轻和司机天南地北地聊天,司机说自己是外乡人,女儿在海滨上大学,自己也就跟着来海滨打工。
叶轻被勾起往事,忍不住跟司机多聊了几句,车在别墅门口缓缓停下时,司机的眼睛都看直了:“乖乖,小姐你住这么漂亮的房子啊,你可真幸福。”
有点尴尬,叶轻不好意思地结账后,几乎是跑得返身回了别墅的大院,望着面前幢幢的楼影,心里瞬息黯然,身份差距,大概是她永远也无法逾越的一条鸿沟吧?
“欧阳先生呢?”一进门,叶轻放下包就习惯性地问朱管家。
朱管家的面色有些焦急:“先生不太舒服,说是头疼,已经躺了一晚上了。”
“头痛?”叶轻心里怦然一跳,恍然有把火直烧入肺腑,她焦急地冲上楼。
欧阳琛果然半躺在阳台上的紫竹藤编织椅上,俊美的长眸微眯,似睡非睡,指间却夹着一支烟,白雾渺然间把那对好看的眉宇紧紧锁住。
“身体不舒服还吸什么烟?”叶轻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香烟,同时蹲下来摸摸他的额头,吓得她指尖一缩,“好烫,你发烧了吗?”
欧阳琛这才睁开黑眸,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来,口气淡淡地说:“没事,不是发烧,偏头疼而已,过一会儿就好了。”
叶轻满目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忽然眼眸一转,试探性地开了口:“我上大学的时候跟老中医学过穴位按摩,我帮你按按吧,看会不会舒服一点。”
欧阳琛低低“嗯”了一声,叶轻搬过椅子坐在他身后,一边揉着他额头上的穴位,一边观察他的表情变化。
可是他的脸上根本纹丝不动的没有半分变化,哪怕她按到一些刺激性的穴道时,他都不皱一皱眉头。
心蓦地沉下去,一种莫名的恐惧像蔓藤般攥上叶轻的肺腑。
第二天中午,趁欧阳琛外出谈生意,叶轻特地请了半天假期,偷偷摸进欧阳琛的书房,从上次的书柜里,拉出原先那个大纸箱,她想进一步确认一下上次看到的X光片到底是记录了些什么。
然而,当她把纸箱里的书籍一个一个捞出来时,却发现之前她看到的那几本病例和X光片竟然统统都不见了!
如果不是要刻意隐瞒,为什么会在猝然间把它们统统都藏起来?
怔然地跌坐在地上,叶轻使劲按掐着自己的手心,告诫自己是她想太多了。毕竟,从上次她看到的X光片上来说,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严重的疾病,顶多只是腰椎不好,容易痛而已。
“你进来做什么?”
她正自我安慰,身后却蓦地响起一记隐含愠怒的低喝,诧然回首,欧阳琛那张阴鸩冷峻的脸便倏然间出现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