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琛的车子接着叶轻去了酒店,整个晚上/她的话都很少,一切例行cao作地结束后,欧阳琛硬是要她留下来过夜,叶轻没有回绝,就这么窝在他胸口懒懒地躺下,她实在是倦了。
但她却睡得并不安稳,到底要不要联系报社的朋友,公布这盘录音?到底要不要把这几年她悄悄搜集出来的周氏丑闻都公布于众?
一旦她这样做了,远夏势必会更殷勤地拉拢龙腾,那么北辰就……
黑暗里叶轻起身拥着被子,看着欧阳熟睡的样子,微微叹息一声,一滴泪就落了下来。
只有这片刻的时间里,她才能露出伤心,可是没有人知道。
2006年大年初四,叶轻和易北辰窝在家里看碟,他家的影碟也实在是多,叶轻翻了许久,才翻出一部两个人都不曾看过的电影,叫做《宝莱坞生死恋》。
这部电影的情节并不算新鲜:帕萝和德夫本是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两人本已私定终身,但德夫却被父亲送出国留学,一去就是十年。
帕萝一直痴心地等着德夫,她还燃起一盏灯,说只要灯不灭,他们之间的情意就不会灭。
德夫终于回来了,德夫的母亲却不愿让身份低微的帕萝做她的儿媳,德夫的犹豫让帕萝心灰意冷,守了十年的灯一夜间燃尽,帕萝也赌气嫁给了老她十岁不止的富商。
而德夫则悔恨痛苦,终日借酒浇愁,最终抑郁而终。
看到结局时,叶轻抱着易北辰的肩膀无限唏嘘:“帕萝真是可怜,守着一盏灯等了他那么久,最终却是这么个结果。如果当初德夫不离开,结局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她说着,突然抬起头,大大的眼眸水灵灵的,盯着他娇滴滴地说:“我不管!你可不许离开我!”
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易北辰的话特别少,他只是从背后缓缓地抱住她,双手在她的腰间一寸寸收紧,眼神温柔到让人心疼。
晚饭的时候,厨房的杨嫂清蒸了两条人工饲养的中华鲟,还有粉蒸肉,糖醋小排,红烧狮子头……
“就没见过哪个女生像你这种吃相的,”易北辰一面嫌弃地瞥了她一眼,一面把一整条中华鲟都拨到叶轻的碗里,“多吃点也好,这东西补脑,人嘛,就该缺什么补什么。”
“你讨厌!”叶轻端着碗大笑着躲开,“鱼都被我吃光了。”
“没关系,我对海鲜过敏的。”易北辰一把抓过她的手臂,硬生生地将碗夺过来,接着一鼓作气把鱼身丢进去,一弯黑亮的眼睛都笑成新月。
对海鲜过敏还能做这道菜?
叶轻鄙夷地看着他,红红的小嘴也不满地嘟起来:“吃胖了你负责吗?”
易北辰也乐了,他笑说:“我负责我负责,你一辈子都包在我身上啦。”
“辰辰,你最喜欢吃鱼了,妈特意让杨嫂给你多做了一条,好吃吗?”
临走时,北辰的妈妈朱明翠从楼上走下来,惊讶地叹了一声:“呦,都吃完啦。下回妈还给你做噢。”
叶轻抬起头看着对面的易北辰,努力憋住笑,但不知怎地,眼前竟有些湿润,好像心底某个角落正被一种很温暖很温暖的力量,寸寸包裹。
送她回家的时候,大街上挂满了红红火火的福字灯笼,有人放炮有人舞龙,满街满景的繁华绚烂,连路上飘起的雪花,都温柔小巧的,像精灵般可爱。
“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我没有退路,尽管你也千辛万苦……”
临街的一家酒吧过年仍在营业,门口的音响里正放着王菲的《红豆》,叶轻跟着调轻声地哼着,将指头一根根地扣进易北辰的指缝里,幸福而满足地依偎着他。她好希望时间能就此停止,希望这段路一直不会有尽头,希望能就这样亲密地挽着他的手臂,靠在他肩侧,永远永远。
可是永远,究竟有多远?
“叶轻。”易北辰忽然开口。
“嗯?”他甚少这样连名带姓的叫自己的名字,叶轻心里有些奇怪。
“过完年,我就要去美国了。”
“去美国度假吗?”叶轻继续哼着歌,脚底一抬,随意地踢起一个石子儿。
那石子轻巧,被打得远远的,连思绪也跟着飘了。
“不是,是留学。”
叶轻蓦地顿住了,只觉得他的话,像冰冷的风刀子般直直地灌进自己的耳朵,她回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不同意。”
仿佛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易北辰叹了口气,像哄小孩儿似的摸摸她的头顶:“叶轻你听我说……”
“我不听,也不想知道,”叶轻情绪激动地甩开他的手,眼泪也跟着迸飞而出,态度坚决语气强硬,“你要是出国,我们就分手。”
此时又一阵风起,易北辰愣住,手也禁不住颤了颤。
过了好久好久,他才看着她,一脸平静的说:“那就分手吧。”
就在一刹那叶轻只觉得脑子里无数声音轰然而响,紧接着就是一片自己所无法控制的空白。
应该是玩笑吧,很快,她又回过神来,为着这个恶劣的玩笑恨恨地白了他一眼:“分手就分手,回头你可别哭着求我啊,我是不会心软的!”
易北辰深深注目于她,眼中慢慢地腾起痛楚,沙哑着嗓子缓缓开口:“我是认真的。”
风起穿过整座城的灯火,抽着叶轻的脸,伴着寒冷的气息,将远处鞭炮的阵阵喧哗声涌进了她的耳内。
明明是那么吵的,她仍能听见雪花落下的声音,沙沙的,她甚至能想象到雪落在冰冻三尺的御河中又细细密密的融化。
终于明白他不是闹着玩,叶轻的心里很怕,眼泪像开了闸洪水般大滴大滴地涌出来,她拉着他的手臂,哭着说:“北辰,你听我说,你先等我两年,等我争取到公费留学,我们一起去美国好不好?”
他拒绝她,没有半分回旋的余地,甚至连个解释都不给她。
在这车水马龙的街头,她揪着他的衣襟,嚎啕大哭,哭得声堵气噎,就像个小孩子。
她从小就是个爱哭的孩子,小时候有妈妈哄她,长大后有易北辰哄她,渐渐地,她真的以为自己是个被人握在手心里疼爱着的公主,以为发生任何事情,只要她哭一哭,撒一撒娇,就可以解决了。
但是这次没有,无论她怎么哭,怎么闹,怎么去求他,他都态度坚决地要出国。
她不能相信,他会撇下她,他竟然撇下她,那样残忍而决绝的撇下她。
可他的确这么做了。
生平第一次,她明白了,什么叫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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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叶轻被一通电话吵醒,听到电话那头的声响后,她像触电般坐起来,连脊背都僵直了。
那是周晋诺的电话,他的声音显得疲惫而低沉:“你来珠江路XX号,可岚出事了。”
临走前欧阳琛问她需不需要帮忙,叶轻委婉地推脱了,她知道欧阳和周晋诺的关系向来不错,在生意场上又有多年的互惠依存,商人重利,真要出什么事,他未必会帮自己。
一路上叶轻都在想,到底可岚怎么了,为什么她会和周晋诺在一起。事实上,自从那晚叶轻去找欧阳琛后,她就一直没能联系上秦可岚,昨天晚上可岚也没来公司上班。叶轻不敢想得太深,因为直觉告诉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特别可怕的事。
“您是叶小姐吧?”
按着周晋诺所说的地址,叶轻很快到达一户临海的别墅,门口一个像是管家的女人焦急地走过来:“快跟我来,周先生等您好久了。”
叶轻微一咬牙,跟着管家走进客厅,周晋诺正坐在墨黑色的沙发上抽着雪茄,他整个人都被这种幽深的颜色层层包裹着,趁得他那一向意气风发的脸庞也消沉起来。
那时已入秋,天气却仍然闷热得紧,他身上只穿着件休闲T恤,叶轻走近了,才发现他的手臂上有几道狭长的血红抓痕,胸口还染了一小片殷红的血迹,混在纯白的棉布里是那样的怵目惊心。
叶轻的心突地一跳,本能地祈祷这些跟可岚都没有任何关系,可周晋诺却斜斜睥了她一眼,语气依旧倨傲却多了一分忧心:“可岚就在楼上,识相的话,就帮我好好劝劝她。”
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拽拉着,叶轻的心蓦然沉下去,她几乎是飞奔着冲上楼梯,空荡荡地走廊里寂静无声,打开门的那一刻,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屋子里所有的物件都东倒西歪的,墙上的壁画也砸瘫在地板上,遍地都是玻璃碎片。秦可岚就抱膝坐在洁白如羽的床上,她裸着身子,肩膀不住地战栗着,似乎连哭泣都忘记了,右手拿着一片刀锋般尖锐的玻璃,放在自己的左手腕上。
温热的血液像鲜红的河流般汨汨地自她的腕间流下,渐渐染红了眼前的世界。
那一瞬间,叶轻蓦然明白发生了什么,双手在掌心紧紧地攥握住,连骨骼都发出清脆的响声,禽/兽!这个丧尽天良的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