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丽江之后,刚下飞机就有人来接机。司机是个黑黑瘦瘦的年轻人,倒挂的浓眉,眼睛黑森森的,让人看了觉得怕。
副驾驶的位置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身材很魁梧。路上欧阳琛话很少,那个男人却十分健谈,说的话也句句老道成熟。从他和欧阳琛的谈话中,叶轻了解到他叫圆子,因为曾经跟欧阳琛做过事,所以一口一个大哥叫得特溜。
大哥……
每每听他这样唤欧阳,叶轻总觉得心里不舒服,只因这个称呼实在太江湖化了。
车在丽江兜了一圈后,圆子领他们去了悦榕庄。一进大门,叶轻就看到远处巍峨的玉龙雪山,那片皑皑的白色倒映在脚下的池水里,美得像是入了画。
可惜,叶轻并没有心情去欣赏。
帮他们把行李安置好后,圆子递过一支烟,问欧阳琛:“哥,你和嫂子打算在这儿呆几天?”
“两三天吧。”欧阳琛拿起烟,圆子给点上了。
叶轻闻言,下意识地抬头去问:“之后去哪?”
“到时候再说。”欧阳琛伸出修长的手臂,一把揽住她的肩,另一只手则放在唇边,慢慢地抽了口烟,乳白色的烟雾晕在他的脸上,让人看不清就里。
他们两个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后,欧阳琛就跟圆子走了。临走前他对叶轻说自己生意上有点事,要她呆在这里,不要乱跑。叶轻哪有资格反对,只好一个人心事重重地坐在阁楼里。
在房间里做了个泰式SPA后,欧阳琛还没有回来,叶轻担心,本来想给他打个电话,脑子却像中毒般地回荡起白晔对她说的话。
她心烦的不得了,就走出了酒店,一个人在临街的小道里散着步。丽江是个不夜城,白天熙熙攘攘,到了晚上依旧妆容璀璨。街上到处都是醉醺醺的单身汉和依偎而行的男女,叶轻低着头默默地走着,有个醉汉却蹭着她走过来。
闻着醉汉身上浓重的酒精味,叶轻心里一阵烦闷,刚想把他推开,那个男人却抓住叶轻的左臂低声说:“这里都是他的人,明天晚上,找机会去一趟隔街的零点酒吧,我在那儿等你。”
是白晔!
叶轻愕然抬头,眼前的人却已经骂骂咧咧地走远了,只给她留下一道模糊的背影。
略微怔了一会儿后,叶轻下意识地环顾四方,心里有些不寒而栗,这里都是欧阳琛的人?难道他真的……
失魂落魄地回到酒店后,欧阳琛还是没有回来,也没有给她打过电话,叶轻一个人坐在宽敞写意的木窗前。窗外是清远沉静的天空,被夜色笼罩着,迷蒙得不似人间,她呆呆地看着,头一次发觉,对于欧阳琛,她其实一无所知。
正在怔忡间,她的手机却响了,她匆匆掏出来一看,来电的是易北辰。
这个时候,他来找自己做什么?
“叶轻,你在哪?”
叶轻接了电话,想了想才说:“我在云南,你找我有事?”
“你在云南……”易北辰的声音明显顿了一下,再开口已夹了丝莫名的迟疑,“没事,原本授人之托,想把一个东西给你,但现在你在云南,给你也没什么用了。”
“是什么东西?”叶轻的胸口一紧,本能地问他。
易北辰淡淡地说:“等你回来吧,回来时记得告诉我一声,我把它给你。”
听他说的这样平淡,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叶轻只好点头称是。原本还想再多问两句,身后却传来“咔”的一声脆响。
是他回来了!
叶轻心里一慌,匆忙说了再见把手机扣上,末了又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做贼心虚,他们之间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干嘛怕别人知道?
不过,虽然她的动作快,欧阳琛到底还是看到了,他走过来,从背后抱住她的身子,浅浅的胡渣蹭着她细嫩的脸,呼吸间夹着丝浓洌的醇香。
“怎么喝的这么多?”叶轻扭头,下意识地想去挣脱,却被他不容刻缓地按倒在床上。
“是谁?”他问的淡泊,落在颈上的吻却霸道粗鲁,一点也不淡泊。
叶轻一头攮在床上,锁骨恰巧撞在遥控器的尖角上,疼得她秀眸一缩。但她还是深深吸一口气,转身搂上他的脖子,抬眸神秘地说:“一个男人。”
“哦,你还有别的男人?”欧阳琛果然顿下来,撑起手臂饶有兴趣的看住她,一双深瞳里满是被酒意渲染的迷乱。
“是啊,你吃醋吗?你不是一样也有很多女人?”
叶轻一面轻笑着,一面侧身坐起来,企图从他的身下逃跑,却被他一把攥住了手臂。
愕然抬头,叶轻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欧阳琛,欧阳琛却一句话也没说,上来就吻住她慌乱的唇。
他的气息是那样炙热、紊乱,仿佛是饥不择食的野兽般,在极致的撕磨间,一点一点地啖去她的血肉,抽开她的筋骨。
结束的时候,叶轻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像被巨石狠狠地滚碾过一般,又痛又倦,得没有半分力气。她有些愤恨,侧过身瞪着欧阳琛,他倒好,过度的饮酒和体力消耗,让他累得直接睡过去了。
不过说真的,此刻的他看上去安静极了,仿佛是不识风月的孩子,连那棱角分明的俊脸也被灯光勾勒出温暖的柔和。
可就是这个男人,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害得她差点家破人亡!
心里蓦地涌过一阵酸涩,叶轻不忍再看,咬着唇想要转过身,那箍在她腰间的手掌却蓦地收紧,薄唇也毫无意识地低喃着:“我就只有你一个女人了,我就只有你了,你不能跑,也跑不了,你哪也跑不了……”
叶轻怔然地望着天花板,两行泪慢慢淌下,是啊,她跑不了,她哪也跑不了。
早上,欧阳琛微睁着眸子不发一言,叶轻见他半睡半醒,就伏在他的耳侧,轻声问:“我们就在这里呆三天吗?这儿风景挺好的,我还想再多玩几天。”
“以后有机会再玩吧,”欧阳琛揽过她的肩,许是宿醉的原因,嗓音有些沙哑,“三天后我们去泰国。”
“去泰国?为什么去泰国?”
欧阳琛望着远方赤红色的破晓,漫不经心地说:“难得出来一趟,就顺道带你出去玩玩。”
“那我们怎么去?”叶轻小心翼翼地问。
“飞过去。”欧阳琛微眯起眼,黑眸里有道戾色一闪而过。
下午欧阳琛照旧撇下叶轻一人,离开了酒店。叶轻没有问他去了哪,要干什么,她知道自己是问不出答案的。
等到很晚,他还没有回来,叶轻想起白晔昨天留给自己的话,竟鬼使神差地去了隔街的酒吧。
到了那里,白晔果然在吧台坐着,酒吧里灯火琉璃的,他又一身嘻哈打扮,头上还带着鸭舌帽,如果不是他主动叫住叶轻,叶轻还真的认不出他来。
“他要怎么去?”眼见她坐在自己身边,白晔并不看她,只是自顾自地喝着酒。
叶轻却盯着自己的酒杯,迟迟说不出一句话。
“知道你杯子里的酒叫什么名字吗?”白晔终于瞥向她,薄唇轻启,悠悠地说,“它叫tomorrow,一份绝对的伏特加,一份朗姆酒,一份龙舌兰酒,一份白兰地,一份金酒,一份威士忌,每一种酒都是这世上最烈的酒,当你喝下它,还不知道为什么时,就已经是明天了。”
“所以呢?”叶轻的心似被针细细的扎着,痒痒的难受。
白晔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眉头已然皱起:“欧阳琛就像是这酒,但却比这酒还要烈,一旦你喝下他,你连明天都不会有了,你还确定要喝吗?”
叶轻闭上眼,抬起手背将这杯酒一仰而尽,冰凉的液体穿喉而过的刹那,就化作滚烫的火,那样灼人。
也许是酒意太呛,有一滴泪珠从眼角慢慢地沁出来,叶轻咬唇,忽然就说:“好,我告诉你,他说他要……他要……”
就在这时,有个服务生却抱着一束花走过来,打断了她的话:“小姐,那边的先生请你过去喝一杯?”
叶轻和白晔对视一眼后,同时看向远处虎背熊腰的一个男人,叶轻咬唇,摇头说:“我不认识他。”
服务生悻悻地退回去,没过多久却又跑过来,面露难色地说:“小姐,请您还是过去吧,那位威哥是这里的地头蛇,出了名的火爆脾气,你今晚要是不过去的话,他准定会闹翻天的。”
叶轻被他说的心烦,索性借着酒劲霍然一下站起来,白晔见势头不对,猛地拽住她的手,她却轻轻推开了:“放心,他还能把我怎么样?”
她其实并不想过去,可是比起那样讨厌的陌生人,她更不想坐在这里,面对白晔的一句句逼问。
白晔终于还是松开她的手,低声嘱咐她:“我在这边看着你,一有不对你就喊我。”
叶轻点点头,走过去后,那个所谓的威哥就摆起了脸色,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冷着声音说:“妞,你好大的架子呀,爷还得三顾茅庐,才把你请过来呢!”
“就是,这可不行,少说也得罚两杯。”
旁边有人起哄,叶轻刚皱起眉头,紧接着,又有人重重地推了她一把,她一个踉跄便跌进那个威哥的怀里。
叶轻心里平白燃起一把火,她推开威哥站起来,端起酒就连灌了三大杯,之后醉红了脸说:“你要请我喝酒,我已经喝了三杯了,对不起,我男朋友还在家里等着我,我该回去了。”
“走什么呀?哥哥我还没玩够呢!”那男人不死心,一把攥住她的手臂,叶轻恼极了,转过身一巴掌掴在他的脸上。
这一耳刮子扇得极响,半个厅堂的人都看着他们,叶轻打完了,心里也有些后怕,下意识地退后一步,看向原先白晔的方向,却发现他已经不在了。
她心一慌,转身就想从人群中钻出去,却被人拦腰抱回来,狠狠地砸在沙发上。她的脑壳撞在扶手上,疼得眼前一片浮光,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个威哥已经恶狠狠地压过来:“你开个价吧,一晚上多少钱?”
你开个价吧,一晚上多少钱……
这句话像利剑一般横穿进叶轻的脑膜,她紧捂着胸膛,恍然间又回到多年前那个地狱般的夜晚。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个轮回,可是轮回的尽头,谁又能成为她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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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道的话:我貌似越写越长了,但是这些部分描写了轻轻的心路转折,每一个情节乃至对话都对结局有很大的影响,必不可少的。(其实到了丽江这边还有很多扩展的情节可以写,but……那样是不是太长了,征求下亲们的意见,我个人觉得还是速战速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