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在掌间悄无声息的握紧,一直握到指尖发白,叶轻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熟悉,当然熟悉,她分明今天早上才见过这个名叫“杰森”的男人,昨晚他们甚至还在一个毛毯下欢好,他还对她说,他喜欢她的眼睛,笑起来就像星星,闪着微光,那样清明……
刹那间,莫大的恐慌攥紧叶轻的神情,她的呼吸开始急促,只因她无法不记得,昨晚欧阳琛对自己说的那番话,那时她还天真地以为他只是在骗她,难道说,这一切都确有其事?
“你到底是什么人?”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复下来,叶轻转眸,全副戒备地盯向眼前这个已然陌生的男人。
“我是美国FBI调查员,杰森的案子一直都是由我跟进的,”白晔神色复杂地看着叶轻,顿了顿,又拿起遥控器,屏幕上出现许多欧阳琛在机场、酒店甚至KISS CLUB的照片,但全都是侧脸:“过去三年,我为了逮他,一直潜伏在KISS CLUB,只是杰森曾受教于美国第一大华人黑帮大佬曾明辉,在这个人那里,他受过相当专业的反侦察训练,把以往犯罪的证据通通都销毁掉了。我虽敢确认现在这个欧阳琛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是他,但也无法因此逮捕他。除非,我有证据。”
“证据?什么证据?”叶轻微咬住唇,身子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脊背却抵住身后的座椅,再也无路可退。
“证明欧阳琛就是杰森的证据,”白晔丢下遥控器,转眸看着叶轻,“他这个人太狡猾,这两年拼命洗白过去的一切,我没有证据,就没有办法抓获他,尤其是,在中国抓获他。”
“你既然没有证据,又怎么能确认欧阳琛就是你说的那个人?”叶轻紧锁住柳眉,纤细的十指也死死地掰住身后的座椅,掰的指节发白。
“我这么说当然是有根据的,”白晔看到叶轻眼底一闪而过的仓皇,忽然想起记忆中的另一张脸,他强压住胸臆中如潮般泛滥的不忍,伸手想去扶一扶她的肩,“叶轻……”
叶轻却颤抖着侧过身,避开了他的手掌,白晔叹息着将手掌慢慢缩回来,望着她的侧脸缓缓说:“初来内地的那几年,杰森为了站稳脚跟,在境内以正常投资经营为名,常以成功商业人士的身份参与各种社会活动,并不定期出现在海滨、深圳、福建、云南等地,且频繁过境。利用这些机遇,他从泰国、缅甸、云南等地运大量毒品到沿海发达城市,从来换取大量的流动资金。KISS CLUB 是他的主会场,我查了三年,发现这个俱乐部背景清白,三年来并没有出现过卖/淫或者贩毒的迹象。但是,它面对的是高端消费人群,大部分都是沿海地带的富商和政府官员,这就给杰森提供了机会。他利用CLUB建立关系网,使手里的毒品安然无恙地运往海滨的各个小型娱乐会所,从而谋取暴利。”
叶轻咬牙,抬起眼眸毫不客气的说:“这些还都是你的猜测,你没有证据,判定不了任何人,任何事。”
白晔静静地看着她,忽然斜眸一笑:“你这样说,该不会是因为你已经对他动了真情吧?”
胸口似被什么尖利的爪子狠狠地向下拽拉着,一下一下牵扯着疼,叶轻的心一顿,费了好大力气才开口说:“无论我有没有对他动心,我都绝对不会害他。”
她知道白晔肯对她说这些,目的绝对不简单,身为FBI的调查员,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又怎会轻易地把这样重要的机密都告诉她?难道他不怕她向欧阳琛告密?
还是他还知道什么更不为人知的隐秘,而这个隐秘足以让叶轻……
叶轻不敢想,也害怕去想,她不能适应这种完全被动的说话方式,索性直勾勾地看住他,开口去反问:“CLUB被查封,是你做的,对吗?”
白晔双手交握,眉心微微聚拢,似乎在思索:“没错,这几年CLUB已在海滨站稳了脚,官官相护着,轻易动不得。如今周百雄的案子把海滨市,乃至整个沿海地区的上层建筑都动摇了,这个时候把CLUB拉下水,时间上是最合宜。”
“可你怎么能笃定CLUB一定有问题呢?”叶轻摇头,语气却有些紧张,“你也说了,通过你的调查,你发现它是很清白的一家娱乐会所。”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白晔抬起右手,揉了揉额角,也就挡住了眼底那一闪即逝的软弱。
“苏青是不是?”叶轻忽然难以置信地抬起眼,呼吸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捂住,“你故意接近苏青,骗取她的信任,而后……”
“是又如何,”白晔放下右手,双眼定定地看着大屏幕,目光又变得坚毅且冷酷,“算起来,她的名字也在通缉令上,只可惜,她已经死了,我再也逮不了她。”
一片寂静里,他的身影被微明的影像笼罩着,斑驳得令人错乱。
“你说喜欢她,全都是假的,就连她死了你也没有一丝一毫的难过?”叶轻向后退了一步,一阵麻麻的凉意慢慢爬上脊背,“你真可怕。”
她一面说一面后退,忽然就转身,想要逃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她想不通,这一切是怎么了?
明明早上她还躺在欧阳琛的怀里,中午她还在学习怎么做一个合格的欧阳太太。明明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的,妈妈的身体越来越好了,爸爸也回来了,欧阳又在身边,她这辈子最不敢奢望的一切都回到她的身边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
白晔见她要走,铮铮的眉骨突地耸动起来,他上前一个箭步,一把攥住叶轻的手腕,压低声音说:“我怎么可能不难过,和苏青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我很开心,但也很痛苦,因为法理之内,不容私情。”
叶轻想要挣脱,他却攥得更紧,仿佛是在攥着自己的心:“我今天放过她,那么全球这么多被毒品戕害的人,谁又去放过他们呢?警察和罪犯,黑与白,永远都是对立的,我们不可能有结果,你也一样。你是普通人,可是欧阳琛他不是,跟他在一起,他只会毁了你!”
“没错,你大公无私,你英勇无畏,”叶轻转身,一把甩开他的手,大声地说,“你是警察,可我不是,无论你对我说这些有什么目的,我都只能回你一句话,我做不到!我永远永远都不会伤害他!”
白晔深深地看住她,半晌叹了一口气,松开她的手,低着声音说:“我不会勉强你什么,可是无论你信不信,作为朋友,我都想对你说一句话,欧阳琛不是个简单的人,如果你爱上他,就等于爱上了一座地狱。离开他,你才能拥抱天堂。”
叶轻咬唇,眼泪一串接着一串地涌出来,连嗓音都变得艰涩:“我用了那么多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能相守一生的人,你让我怎么去放手,怎么去离开?”
心里似被蚕丝牵扯着,丝丝缕缕堆堵的难受,白晔低头,注视着自己反复摩擦的手掌,忽然就说:“如果给你一个选择,像一个傻瓜一样活在谎言虚构的童话里,和勇敢地站出来面对真相,你会选择什么?”
“你什么意思?”叶轻抬眸,胸臆中仿佛被人挖出一个洞,又涌起莫名的恐慌。
白晔看着她:“我……”
“不,你不要再说了,我也不要再听下去,”叶轻却突然挥手打断他,因为心力交瘁,人有些虚弱和恍惚,可声音却像是嘶喊出来的,那样清晰,那样急促,“我爱他,我这辈子都爱定他了,哪怕他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罪恶滔天,我都不在乎了,就算他要坐牢,我也会等他,我会一直一直地陪着他,无论生死都陪着他。”
“叶轻,你怎么这么糊涂!”一瞬间,白晔的眼光扫过叶轻,他的眼睛像黑夜里的天空,充溢着凝重的冷。
“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糊涂,爱他有错吗?”叶轻反驳他,忍着泪的星眸被灯光映得极亮,又倔强又哀伤,“他对我好,虽然他从来都不说,但是我知道。可能这辈子,甚至下辈子,我都找不到一个像他一样对我好的人了。如果爱他有罪,那我就是罪人,等到有天抓到他的证据,你非要逮捕不可他的时候,也把我一起逮捕好了!”
白晔扳住她因激动而不断战栗的双肩,大声地吼她:“叶轻,你冷静点,我只是怕你爱错了人!”
“我有没有爱错,你又怎么会知道?”叶轻挣脱他的禁锢,咬着唇死死忍住眼底的泪,心里却像被扎进一根刺般,滚碾的难受。
白晔的眼光沉冷如剑,定定地看了她许久,才喝住她说:“那你知不知道,当年开车撞伤你母亲的杀手,正是欧阳琛介绍给周百雄的!”
“你说什么?”
叶轻身子一震,缓缓凝住眼,心却沉沉下坠,直直坠入深不见底的的恐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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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道的话:
围观群众:欧阳先森,请问这是神马情况!!
欧阳先森:你们不知道,莫道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嗯,很大的棋。
叶轻:棋你妹啊棋!
莫道捶胸: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