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哲诧异地问:“王府里怎么会有蒙古厨子?”
“是王爷特地吩咐请来的。”
东方离特地吩咐这些,是为了她吗?她养病近半个月,自打他带着她从围场回来之后就再未见过他的面,依她看他根本是忘了她这号人的存在,可是却又为何记得吩咐这种小事?
“这府上,还住着其他蒙族的人吗?”她不太相信这些是因她而来。
红映好笑地回道:“郡主您说哪里话,王府里除了您,哪还会再有蒙族的人?”
玉哲不免联想起这连续几日里的事情,于是问道:“那先前你给我带来那些小玩意,难道也是王爷吩咐的?”
红映老实地回道:“是的。”
她心中不免又是几分诧异。
自打相识以来,每回他见了她也没有特地表现出特别和颜悦色的样子,有两次看着她的脸还露出深思的表情,于是她总觉得他是不待见她的。
可是她受了伤之后,被困在房中心里烦闷,他却又记得让人找些家乡的小玩意来给她,甚至还特地为了她找来蒙族的厨子。
传言里的安淮王心机深沉难测,于是她在一开始就对他抱着成见。而由今日的事来看,他似乎也有细心温情的一面。
“之前奴婢见您常常将草原挂在嘴上,觉得您是想家了。王爷虽然公事繁忙,但仍旧十分关心您的伤势,经常会叫奴婢过去问话。前些日子听奴婢提起您想家的事,他便遣了人找了城里最好的木匠师傅为您打了那把马头琴。”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背后,还有这些细节的事情发生。
东方离,在她看不到的性格底下,究竟掩藏着怎样的一颗心?老实说,她是真的开始有些好奇起来。
眼见她脚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应当挑个时间去同他道个谢。因为转念一想,撇去他这段日子暗地里对她的关照不说,同他将关系变得友好,以后倘若她想进宫去,商量的余地自然要大一些。
中原地方,春日里雨水总是十分多,不似草原上那样日日云朗气清。而中原的雨下起来,如幕如织,也不似草原上那般大雨一下就是滂沱之势。
她初来,对这烟雨蒙蒙的景致倒是很喜欢。
园子里的牡丹花已经开了,生机盎然的颜色瞧起来十分的讨喜。
她同红映闲聊道:“不知为何,最近总下雨,中间也未见有过停歇。”
红映笑着回道:“郡主你长在草原,对于中原的节气可能有所不知。今日按民间的节气来算正值谷雨的第一天,谷雨时节雨水丰沛则预示着农耕会有一年的好收成,这是吉兆呀。”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入了谷雨时节了。
这个节气她当然十分熟悉,只是因为最近心思繁重,才会一时忘了。
她有些遗憾地道:“如果不是瞧见外面下着雨,我原本还打算去找王爷道个谢,感谢他这段日子对我的照顾。”
红映闻言,顿时神色紧张地道:“郡主有所不知,王爷每年入谷雨这一天,都会将自己关在房中,谁也不许去打扰,有一回一个丫鬟不知情为他送茶水过去,结果立刻就被逐出了王府。平日里王爷看起来是极其冷静的一个人,只有在这一天,他的脾气似乎特别坏。”
玉哲微微蹙眉,无法想象出东方离动怒发火的样子。
虽然心中好奇,但也不想去讨那个没趣。还是等日后碰上了,再同他说声谢谢吧。
谷雨时节,细雨纷纷扬扬地下。
直到入夜,不想下了一日的雨竟然停了,天角边甚至升起月亮来。
都说睹月思乡,她被窗外的月色惹起了思乡的情绪,久久无法入眠。
心里惆怅,她便披了披风,走到园子里散心。只是走着走着她便忍不住走向东方离住的院落外,犹豫了片刻,她悄悄走了进去。
白天红映的话始终在她耳边回旋,兴许是因为她这些日子闲极无聊,一旦对某个人生起了关注的心思,心里的好奇便是压也压不住了。
园子里还湿漉漉积着水,月色投影在上面,越发显出几分寒凉之意。
她脚步轻缓,渐渐走近。
下一刻,却被出现在眼前的人影吓了一跳。
月下回廊,她看到的,是那个躺坐在栏杆上无声独饮的身影。
因为心里没有防备,这样突兀地看到他,她的心几乎本能地重重震了一下。
眼前的人,再不见印象里的模样,夜气冷凉,他却只着了一袭单衫,长发散落,神情哀伤。
月凉如水,仿佛也凉不过他脸上的神色。
她忽然明白为何他不许别人在这个时候闯进来,因为他此刻的模样,完全像是另一个人,一个收起深沉心机内心脆弱的人。
他感知到有人出现,高喝一声:“什么人?”
她自回廊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因为脚伤未好,步履间仍有些蹒跚。
这样贸然地闯进来,总是有些不好意思,“我……不小心走错路了,马上就走。”
她迅速地转过身想躲开,却听到他的声音自背后传来:“过来。”
声音里已隐约带着醉意。
面对一个醉酒的人,她长这么大还真是毫无应对经验,不知是该置若罔闻地继续走她的路,还是配合他的要求回到他旁边去。
“你是自己过来,还是让本王抱你过来?”语气里几分宠溺之意。
她听着他戏弄的语气,有些生气,于是愤然地转回身,走到他身边。
待走近了瞧,才发现他坐的栏杆上还是湿漉漉的,忍不住低声劝道:“你还是起来吧,坐在那上面会着凉的。”
他呵声一笑,眉宇间是她陌生的懒散之色,回道:“好,我起来。”说着当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她本能地后退了一小步。
却是没预料到他接下来的举动。
他手一伸便将她勾进怀里,未等她完全回神,那铺天盖地的酒气已经袭面而来。
她大惊,慌忙想将他推开,“你这是做什么?”
他任她推搡着也不肯松手,却是没有再做出轻薄的举动,而是突然加紧了臂弯的力道,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头抵着她的肩,语意含糊地唤:“容儿……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