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挺悲壮的!小倩,我给你讲个故事,然后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说完陈林拉起卢倩的小手,来到一块大青石上坐下,卢倩挣扎了几下,无奈的随陈林拉着。天幕繁星闪烁,星星点点,一轮弦月皓白而柔美,成了这浩瀚苍穹中最瞩目的明星。荒草散布于田野之中,这里依稀还能看得出当年的纵横阡陌。陈林看了看周围觉得气氛营造得差不多了,轻轻点开了手机音乐。随着《May It Be》曲子的响起,陈林缓缓的说着:
“在离我们万里之遥的西方,有个叫埃及的国家……”
随着陈林的讲述,发生在公元前14世纪末埃及的那一场反抗暴政和压迫的史诗篇章,在陈林那声情并茂的描述中向卢倩缓缓打开。陈林更多的是描述希伯来人的苦难与境地,先知摩西是如何的坚强不屈,解救百姓,反抗强权。最后带领最着族人跨过千难万险,寻找新家园。至于什么十灾、十诫就略了过去。
“……故事就是这样。生如蝼蚁,当有鸿鹄之志;命如纸薄,常怀不屈之心。”
说道激动处,陈林甚至站了起来。卢倩看到陈林从来没展现出的一面,眼中闪过复杂的神情。在她看来陈林是个良配,但是这志向却是很危险,大明的腐朽与混乱明眼人都看在心里。不到活不下去的时候,百姓通常是不会想到造反这一条不归路的,而现在……就是个活不下去的时候。所以,有了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可能将来还要有个陈林。自己该怎么办,想到这里卢倩的心里十分复杂,默默无言。陈林在隐晦的表达了自己的野望后,看着卢倩,想知道她的态度。陈林也想好了,卢倩要是决心和老爹一样要为大明死节的话。陈林能救卢象升也不含糊,救不了就把卢倩保护起来,让她看看以后几年天下的惨况,陈林相信自己能劝得她回心转意。可是卢倩在长时间的沉默后,说了让陈林颇为吃惊的话。
“所以陈大哥是觉得大明会亡吗?”不理会陈林颇为震惊的目光,卢倩接着说道:
“其实这一点父亲也有所觉,所以才励志抗清,誓要做大明的郭子仪。而陈大哥你呢,志向恐怕更加远大,对吗?”
对吗?对你奶奶个腿,郭子仪都是王爵了,更远大的不久是皇帝了吗?我还想要命呢!陈林可没有那么疯狂的想法,只想着种田发展,将来干掉野猪皮,救救那些泥腿子。为什么总是会有人觉得自己想要造反呢,就因为自己思想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吗?而且大明可没有那么脆弱,现在还有不少忠臣义士,即便是满清兵锋无匹,灭亡明朝也用了三代人几十年时间。自己算那根葱,即便自己心里有那么点野望,也只能暂时扔到犄角旮旯。但是卢倩的又一针见血,挑明了现在的关系,你陈林想要娶我就得做大明的忠臣,否则……陈林暗想“我看上的怎么不是吴三桂的女儿,这卢象升太倔太硬。”
“小倩哪里听来的话,这可不敢乱说,我可就是个想帮天下百姓脱离苦海的热心青年,可没有什么大志向。”
看着准备耍无赖的心上人,卢倩没有生气,只是又劝说道:
“兴亡百姓苦,陈大哥既然有志救难,何不学父亲一般?”
陈林收起了刚刚嬉笑的表情,双手按在卢倩的肩膀上,看着卢倩说道:
“大明这江山不是出一两个郭子仪能拯救的,而是要千千万万个郭子仪,岳武穆!小倩的意思我明白,你给我点时间,我保证不会做让你失望的事。”
看着陈林清澈铮亮的眼睛,卢倩也没有办法去质疑,就像陈林说的,她也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个有点“离经叛道”的陈林。抛开了造不造反的问题,口舌本来就伶俐的陈林又开始了撩妹大业,直到背后伤口又隐隐作痛才将卢倩送回住所。回到小院的陈半依在咯咯作响的椅子上,手指敲着桌面,目光聚焦在那个为自己铺床叠被的婀娜身影上,但是思绪却不知飞到了哪里。现在山寨里最缺的粮草铁器已经有了着落,当务之急是练兵,可这兵怎么练他也是摸着石头过河。想来想去只有没多少头绪,自己脑子里的军事知识已经大部分倒出来了,汉河营也在有条不紊的训练之中,等到实战阶段他就没啥经验可用了。
“郑虎这些老兵必须留下……”
心理默默想着怎么套路郑虎之时,李薇已经过来要为陈林更衣了,草根出身的陈林自然无法抗拒这种“糖衣炮弹”式的资本主义腐朽生活。看着给自己脱鞋洗脚的李薇,勾起了陈林对这个时代被压迫妇女的同情心,想了想说道:
“今天的事麻烦你了,如果你不想过这种生活,我可以送你去投亲或者帮你找个良家子为夫,你意下如何?”
李薇闻言,手只是停顿了不到三秒钟就继续更加卖力给陈林捏起了脚,一言不发,似乎是在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回答陈林。陈林看到她眼角滴滴流下的泪珠,只是谈了口气,用温和的口气说道:
“也罢,听闻你也精通笔墨文章的才女,明日去找赵先生,在办公厅那边做点事。我这不着家的,你守着空房子作甚,咱们汉河岭没有外面那么多规矩,记得要开心点。”
李薇沉默了一会,点头说道:
“我听首领的……”陈林笑着点点头,人逢大难,心智受损,一个人憋着早晚出事,李薇的问题陈林早就给她考虑好了。
翌日,陈林伤势有所好转,便早早梳洗,来到了办公厅,才得知田执事一行人已经连夜回了田府。陈林也不以为意,是自己捡了这么大的便宜也会着急回去报喜领赏的。找到了最近像打了鸡血一样精力无限的赵均,陈林说道:
“赵先生乃山庄紧要,当知张弛有度之理,切不可太过操劳!”
赵均闻言哈哈一笑:
“无妨,多谢首领抬爱,赵某蹉跎一生,如今能佑一方安乐,倒也自在。”
陈林平日里对赵均表示出了足够的信任和尊重,让这个有些官迷的赵均极为受用,对他来说忙些算什么,真像以前那般过日子,倒不如现在忙死。陈林懒得劝,话锋一转问道:
“前两日我让准备的学舍是否妥当了?”
“昨日已经修葺妥善,现已可入学舍办学,丁翼兄弟一早便去组织各家孩童前去,不久便可在学舍听候首领教诲。”
“很好,我先到军营开会,孩子们到齐之后我再过来。”
陈林点点头,丁翼办事还是靠谱的。说着陈林骑着马赶往军营,这里经过陈林和他们几个老兄弟的连日打骂,流民已经能做到杂而不乱,乱而不慌了。多多少少有些当兵的样子了,十分简陋的中军大帐中,陈林居中而坐,手里不太熟练的卷着马三孝敬的明朝烟叶。汉河营的大小头目们陆陆续续的钻进来,一个个精神抖擞的在帐中站着等着陈林主持例会。片刻后一帮新老军官到齐,陈林的烟卷也卷好了,马屁精丁宏十分狗腿的笑着递上烟锅子 ,然后给陈林点上火。陈林陈林忍着辛辣吧唧了一口,见人到齐了,也站起来说道:
“今天我特意让几位百总把手下的旗官兄弟叫上,咱们先不谈训练上的事。咱们汉河营最近的兴旺我也看在眼里,这都离不开各位的努力,但也发生了不少问题,我想听听各位兄弟的想法,从第一司开始说吧!”
说着陈林看向李壮实,李壮实挠了挠头出班说道:
“首领,我这没啥说得,首领怎么说我们怎么做。”
陈林赶紧打断李壮实,免得他乱带节奏,自己什么意见都听不到。说道:
“少来,咱们出去这几天,就数你一司最闹腾,私下里架没少打,怎么?觉得你们一司老兄弟多,我舍不得收拾呀?”
第一司是陈林树立的标杆,队长都是有些拳脚基础的精壮,旗官则都是随陈林起家的十三太保,马富、李宽、杨寿,都是陈林亲自教导、见过血的。而陈林李壮实出去的这几天,第一司算是没来缰绳,各种撒花。第四司百总李铁山抓了几个打架的关了起来,现在还没放。听到陈林不冷不热的话后,李壮实狠狠盯了手下三个旗官一眼,正想请罪。陈林又说道:
“不要说没问题,咱们今天就是把问题都摆明面上,一个个的解决。汉河营初创,一个个有问题就藏着掖着,等问题爆发出来,咱们这几百条老爷们儿不是被官家剿了,就是被同行端了。现在你们还敢说没问题吗?”
李壮实见陈林没有生气,于是壮着胆子说道
“首领,我们司有些兄弟杀鸡都不敢,有些夜里还偷偷哭,算不算问题?”
“恩,其他人接着说!”
“首领,我发现好些个新来的好赌。”
“首领,我手下有几个是以前县城帮派的,手里还有案子!”
陈林没回答,只是拿出本子记录了下来,然后又让所有人都说说自己发现的问题。陈林一一记下,半个小时后,陈林看着本子上的条条框框,对下面的兄弟说道:
“我归纳了一下,现在兄弟们反应和我自己发现的问题,主要是三个方面,我先说说训练上的事。咱们兄弟之前大多都是些农户,突然之间干起了拿刀混饭吃的行当,没杀气可以理解,在场的各位也没几个上过战场的,咱们慢慢来,仗是少不了的,现在只需要严格按照发下去的训练条例刻苦训练,空了咱们下山抓些惯匪恶绅回来给他们练胆。晚上不定期不定时增加紧急集合、行军科目,让那些想家、想娘们儿的累到精疲力尽倒头就睡,别东想西想了,老子也是光棍一条背井离乡的。鸟蛋!练出本事,杀敌立功还怕没女人吗?”
陈林也知道汉河营的成员大多是流民和走投无路的佃户闲汉,家眷大多走失、去世。还有些经历不比丁翼轻松,可以说个个都有一段血泪史,对此陈林也没啥好办法,总不可能挨个去做心理辅导吧,所以只有拼命的练,让他们无力去想。
“这事儿你们五位百总各自商量具体时间,孔百总,这里你的武艺最好,以后总管训练之事,你多费心。”
牛大棒闻言出班称诺,牛大棒刚刚加入汉河营,还在琢磨汉河营的制度教条,手下的兄弟也被陈林打散进了其余四个司,现在算个光杆司令。所以陈林便任命牛大棒为“八十万禁军总教头”,教受枪棒武艺,搏击技法。
“第二个方面是军械短缺,这个问题大家不必担心,最近几天咱们的军械兵器就送来。我加一条规矩,刀枪如命,刀在人在,无故丢失者罚军棍五十。谁连吃饭的家伙都保不住我就让他涨涨记性。”
“得令……”
“下面咱们就谈谈军纪问题,立正!”
随即陈林转回主座,刚刚还和颜悦色的神情一收,把这大半个月积攒的暴戾之气和气势全都表现了出来。下面的十几号头目军官,顿觉大事不好,军姿笔挺,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