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陵皇宫,薛方录被陛下禁足在家已有数月,薛贵妃亦是惶惶不可终日 ,得了空就去求情。
后宫里人人都道薛贵妃天生不争不抢 ,是个温柔似水的好性子,她生得一副温婉的好相貌,又颇具才情,得圣宠眷顾了这几年。只不过不知最近是怎么了,常常忧虑,喜怒无常 ,不常常出来走动,也不大爱笑了。
书房里,贵妃替陵慕阳倒满清茶,和陵慕阳对弈,声音不急不缓:“陛下,兄长休赋在府三个月了,何时能入朝?”
后宫和前朝一向紧密相关,她要稳住地位,薛方录在朝中的势力便不能动摇。
“贵妃对这位兄长,倒是十分关切啊。”
闻言,薛贵妃一怔,忙解释道:“父亲苛待,家中便只有兄长关爱,臣妾自然与兄长多有亲近。”
当年薛方录任官期间,薛贵妃在后宫没少帮他广得朝官拥戴便是因为此般缘由。
“是这样…”陵慕阳抿了口茶,声音突然冷了下来,“不过,如今此案已经交由大理寺彻查 ,陵安王才是主审官,案子未查清之前 ,朕也无从得知。”
薛贵妃猛地一怔,握着棋子的微抖,片息后极稳当的将棋子落在棋盘上才抬头,目光灼灼看着左相,“陛下,兄长这么多年在朝堂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望陛下念及旧情,相信兄长的清白。”
陵慕阳以一种格外意味深长的声音道:“你兄长与弑君案有关,你叫我怎么相信他。”
“陛下,你是天子 ,兄长是朝臣,他为何如此?”
陵慕阳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终于石破天惊来了一句,“贵妃,你觉得你胸长,背后可有人指使?”
薛贵妃握着棋子的手一抖,棋子落在棋盘上,碰出杂乱的响声,不可置信的朝陵慕阳看去。她只知道陛下,温文尔雅才情万千 ,竟不知道陵慕阳如此精明多疑。
“兄长的忠心,日月可照 ,说他通敌,莫不是有人栽赃陷害! ”她说得又快又急,几近仓惶。
“谁说过他通敌了?”陵慕阳眼底划过一抹嘲讽,“朕只是猜想薛爱卿,背后有人教唆指使,贵妃冰雪聪明 ,倒是给了朕一些别的思路 。”
薛贵妃面上有些尴尬,没有接话。今日陛下是打定了主意来套她的话。
“陛下,陵安王与兄长在朝堂,本就针锋相对。此案由他来审理有些不合适,还望陛下对此事慎重万千,万不能轻率。”
薛贵妃情急之下的一番话,让陵慕阳不禁皱眉,他缓缓放下手中茶盏,薛方录这件事赌上的是他们薛家已经万人之上的富贵权势,一旦败露,必会万劫不复。
见薛贵妃到此时还能忍得住告诫他慎重,陵慕阳觉得十分讽刺,,露出一丝冷笑,“陵安王刚直不阿,又是先帝授命给朕的辅政大臣,贵妃觉得他会因个人恩怨 藐视朝堂吗?”
薛贵妃慌乱的跪下,紧皱着眉头,“陛下,是臣妾一时失言 ,陵安王是陛下的亲兄弟 ,自然不会徇私舞弊。”
陵慕阳微一沉吟,缓缓道:“让你兄长重回朝堂的事情,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
薛贵妃一愣,神情疑惑。
陵慕阳淡淡道:“自古后妃不得干政,你今日是把这话当成了耳旁风吗 。”
薛贵妃神色一变,忙道:“臣妾知罪,臣妾自知僭越了宫规,请陛下处罚。”
陵慕阳神色浅浅,摆了摆手示意她起来,“今日只是对弈,闲话些家常也无妨,只不过贵妃这些话,出了这寝殿便不要与旁人说起。你且退下吧。”
薛贵妃面容浮出些许愤恨,点了点头,福身行了礼便离开。
辉月阁,薛贵妃屏退众人,脸色难看的把贴身宫女唤来,低声道:“明月,本宫要见哥哥一面,你去安排一下!”
明月一愣,“娘娘,陛下近日十分忌惮,咱们还是不要在这个风口上出宫吧。”
“本宫想见家人,一面都如此困难吗?”薛贵妃厉声道。
明月从未见过薛贵妃这个模样,骇得一惊,“是,娘娘。只是……”她犹疑着回,“如今薛府不光是大理寺的人在看守,还多了陵安王府的禁军,恐怕不是那么好进。”
陵安王,又是陵安王。
薛贵妃朝后一躺,靠在软榻上,神情疲惫,“罢了,看天命吧…”
如此同时,薛府,
晨曦渐明,远处朝阳升起,天际第一抹曙光划过苍穹,落在院落里。
院内仆从转头,看向府门口处,陵慕轩和洛川领着大理寺众人,大步从门口走来。
“去把薛大人请出来。”陵慕轩淡淡开口对仆从说道,连带着对薛方录也用了一个‘请’字。
寝殿内薛方录闻言,连忙行上前,拱手行礼道:“不知陵安王和大理寺各位大人今日来此,可是案件有眉目,准备还薛某一个清白?”
“薛方录,你怎么又自信,确定我等是来还你清白的。”洛川讥讽道。
“哦,那可是在安福街,发现了证据?若无证据,肥胖朝廷官员可是重罪。”薛方录不怒反笑,定定的看向陵慕轩。“陵安王您觉得呢?”
陵慕轩面无表情,淡淡开口:“薛大人如此笃定,有人会把你在安福街的罪行,都处理的一干二净吗?”
薛方录眼底闪过一丝慌张,“你什么意思?是说本官是受人指使?”
陵慕轩笑了笑,“薛大人可不要断章取义,大理寺的审问手段罢了。”
陵慕轩行上前,“诸位大人,安福街刚失火,陛下便在宫中遇刺,本王的人调查来报,北境二皇子北冥渊在北境消失,来人意欲为何,想必不用我说诸位也明白。”
几位大人纷纷点头,神情凝重起来。此局部署缜密,火势起的蹊跷,北冥渊的人素来从天而降,行踪鬼魅,只可能是他做出来的事。
洛川朝薛方录挥手,怒道:“你作为东陵朝臣竟敢私通外敌!”
薛方录朝陵慕轩望了一眼,心底隐隐明白,这件事恐怕是败露了,此话一出,连周围这几个糊涂人,都猜到了几分。
没人瞧见站在薛方录后面的管家突然变幻的脸色,他朝陵慕轩看了一眼,神色冷沉。
洛川又道:“你跟薛贵妃的身世,陵安王也调查的清清楚楚,你二人既有私情,还敢在朝堂之上拉拢朝臣,祸乱朝纲罪加一等!”
薛方录神情骤变,向前两步就要抽出佩剑,“陵慕轩,此事我已经杀光了所有知情的人 ,你是如何得知!”
“你意图弑父那天,薛老爷便交了底。他虽不知道你二人私情,但是本王调查过,薛贵妃近些年变卖御赐之物,帮你打点朝中官员,你被禁足后她更是频繁敛财,”说罢,便转头看向薛方录神情严肃,“薛大人,君子有所谓有所不为,哄骗女子给你的前途铺路,令人不齿啊?”
薛方录冷笑一声,突然抽出身旁一侍卫的佩剑朝面前的陵慕轩就要刺去。
“陵慕轩你欺人太甚!”
一旁的洛川惊怒莫名,也拔剑朝薛方录而去。
突然一道人影出现在陵慕轩面前,同时朝薛方录挡去,薛方录被弹开,连退三步。
众人定神瞧去,临风执剑站在陵慕轩面前,不动分毫。
洛川心底暗惊,临风是陵慕轩自小一起长大的贴身护卫,有此身手不足为怪,但他看起来小小年纪,怎么会有这么一身绝顶的轻功,刚才出现之时翩然落下,没有一丝动静。
刺杀皇亲乃是大罪,众官员顾不得其他,正欲上前关切陵安王,只见临风手中长剑停在薛方录脖颈处,剑尖一挑,一颗药丸从领口滑落。
“你背后的人让你在大理寺审讯时自尽吗?”陵慕轩抬眼,不缓不急慢慢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