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鳞阁的日子虽时时有人看守,却也不缺吃喝,为了江云卿的伤势,苏酥觉得还是先跟北铭虚以委蛇,让郎中先给他把身体调养好重要。
但是连着两天,除了传膳之时有婢女来伺候,其余时间都是苏酥一人在屋里关着,连江云卿半点消息也没有,苏酥有些坐不住了,但是门口皆为武功高强的侍卫看守。“侍卫大哥,你能不能放我去看看我朋友,我保证不逃跑行不行!”
看着伸出三根手指发誓的苏酥,侍卫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只冷冷回绝:“姑娘请回去,没有我家主人的命令,您不能出来。”
“那你就去通报你家主人,说我要见他!”
“我家主人想来的时候,自然会来,姑娘不必焦心。”
“你!…”苏酥被这油盐不进的侍从,气的话都说不出来,所有招式她都用尽了,无奈只好打碎花瓶划伤了自己。
“侍卫大哥,我流血了,烦请你去请个郎中给我看看,是不是前几日的伤口复发了。”
苏酥捂着胳膊疼的龇牙咧嘴,当真叫门口的侍卫卸下戒心,去给她请了郎中。
守卫松散,只剩一人,她瞅准时机,拿着花瓶将守卫人击晕,便想去找找江云卿,她在金鳞阁一间一间的搜寻,却始终不见江云卿的影子。
要不先回王府搬救兵吧,苏酥心想。却在回廊转弯处,碰上一个熟悉的人影。
“苏姑娘,这是要逃走?”北铭没有感情的声音,把苏酥吓得不敢接话,只是兀自后退,眼前北铭却步步紧逼,最终把她抵在回廊墙角,动弹不得。
“为什么要走,我救了你跟你朋友的性命,你却还是要逃走?”北铭挑眉问道。
“北公子,你救了我很感激你,救助我的朋友我也很感激,只是你这几日一直扣押着我…又不说缘由…我实在…”太过亲密的距离,苏酥感觉有些喘不过气。
“实在什么?你怕我?”北铭热热的呼吸喷洒在苏酥脖颈间,声音低沉又沙哑的逼问道。
苏酥奋力推开他说道,“北公子,请你自重,我是陵安王妃。”
听到苏酥这句话北铭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仰头笑起来,笑够了停下了定定的盯着她看,狭长的桃花眼里漆黑一片:“哦,多谢王妃提醒,可是在下天生就不懂什么叫自重。”说罢,竟不顾她的叫喊一把将苏酥抗在肩上,扬长而去。
来至房间,才将她一把丢在榻上,看着她袖口的血冷笑道:“太子妃就算自己不要命,也不想要那个书生的命了吗?”
苏酥半撑起身体,木然与他对视。北铭有一双狭长的眼睛,眼眸深黑,阴冷如潭。与第一次见到他时虚情假意的笑不同,这次见他没来由地觉得,有这般长相的男人必是薄情凶狠的。
“为何二皇子要囚禁我一介弱质女流 ,难道是与王爷此次出行有关?”
“我就说,苏姑娘是个聪明人,你那个朋友没有大碍,我已经差人送回你的烟雨斋了,但是你,可能还需要在这里做客几日。”
苏酥心下一沉:“你想利用我威胁王爷!”
“你可是,我下给陵安王的一步好棋。”北铭笑了笑,看着她定定的说。
“这绝无可能!你如果只能耍这种阴招,你这一辈子都不会是王爷的对手!”
北铭冷笑一声,大力走上前扣住了她的后颈,逼她靠近自己,近乎鼻尖厮磨,注视着那双倔强美丽的眼睛,声音却透着阴寒怒气,“够了,别想在我眼皮子底下玩花样,他算什么你心里清楚,你掂掂自己的斤两,他陵慕轩是九五之尊?还是能领兵打仗?他就是个野种也配当我的对手。”
苏酥闻言猛然抬头,怒不可遏扬手便要打上北铭的脸,却被他反手扼住喉咙,半晌,眼见她呼吸不畅,眼神渐渐失焦,他才猛然撒手将她甩到一边。
苏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平息,紧接着蜷缩起腰身,难以自抑地猛咳起来,伏在榻上,许久喘不进气,面孔渐渐惨白得透青。
北铭十分不耐烦,起身自去找水,半晌找不到,反而打翻了几只茶杯,怒气无处发泄,蹙了眉头一脚蹬开碍事的茶几,扬声道:“送水进来!”
北铭素来在人前冷淡自持,年纪虽轻,也只在近侍面前玩笑几句,鲜有发火的时候。侍从连忙端了水进来,劝道:“主人当心气坏了身子…”
苏酥咳得撕心裂肺,北铭嫌他磨蹭,一把扯过茶壶,自向茶杯里倒水,见白烟袅袅,才发觉原来是开水,于是便不耐烦地吹气降温,闻言突地拔高了声音,“陵慕轩向来只顾着朝堂百姓,和那个高高在上的兄弟,何曾顾及过你!”
他回头看了眼苏酥,把晾凉了得水递给她,苏酥颤着手去接,眼前一片光芒乱窜,发抖的手指硬是摸不到杯缘,北铭捧着杯底,强喂着她喝了小半杯下去,揉了揉她的背。
北铭熄了屋里的烛灯,自去外头吩咐侍从事宜。苏酥软绵绵地被塞进锦被,动动手指都无力,勉力翻了个身,朝里蜷着,费力呼吸了许久,才在铺天盖地的疲惫里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竟开始做梦,梦里竟是些血腥场面,血肉模糊,刀剑横飞,最后还梦到了陵慕轩,他站在人群正中间,还冲她笑,然后被长剑击穿…
“王爷!”大叫着从梦中醒来,苏酥吓了一头汗,天光已然大亮,婢女们听到声响,便鱼贯而入替她洗漱打扮,她不言语,底下人见到她脖子上红红的指痕也默不作声,帮她收拾妥当后便退出去了。
几日下来,随侍婢女也大致发觉苏酥的脾性其实阴晴不定极难猜度,也不敢碰她,见餐盒里的饭菜仍整整齐齐码着,便有些头皮发麻。
苏酥本就带伤体弱,拗不过下人要给她上药,但饭食却绝不碰,没人能逼她吃,已有足足两日了。见婢女为难,她也只微微一笑,转过头不看。
自那日不愉快之后,北铭却没露过面,显然是动了真气,决心一抛,再无转圜。苏酥知道自己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几日不见人影,自然有人会向他通报。
一日过去,苏酥便将碗筷一撂。婢女起初还当她是闹脾气,两日过去,终于发觉不对,苏酥眼见得憔悴了下去。终于不敢再拖,及至晚间,听闻阁主归来,便连忙赶去通报。
苏酥一言不发,把自己缩在锦被中,团在床脚,婢女端着膳食叫了她好几声,她头都不回,双眼直直盯着黑洞洞的墙壁,直到婢女似是没了耐心,在她肩上重重一推。
苏酥心头火起,立刻坐了起来,转回头怒目相向,却被人一把钳住了下巴——身后人单腿跪在榻边,弯腰在她身后,竟是北铭。
天色早已黑了,屋内点着灯,烛火跳跃,显得女子惊讶的面孔苍白憔悴。北铭将手松开,似是压着怒气,话音极平板,“起来用膳。”
似乎被他之前的态度吓到,苏酥顺从的坐起身,任由北铭一勺一勺的把白粥喂到嘴里。
“我前几日…”北铭张了张嘴,却没想好怎么说下去。
“二皇子不必挂怀,我既是人质,便不该被好好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