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酥把窗户打开,又把矮桌挪到窗边,用琉璃杯盏倒了两杯芬香四溢的果酒,配上热腾腾的炸鸡,然后又把厚实的狐皮大氅拿出来,把自己和陵慕轩裹了个严严实实,然后两个人在窗边,吃炸鸡喝啤酒,还能边赏着窗外纷飞的鹅毛大雪。
苏酥万万没想到,向往已久韩剧的情节竟让她在古代给实现了,还是跟一位帅气的王爷,想到此,没忍住便笑出了声音。
“你在笑什么?”陵慕轩见她暗自开心,便狐疑的问道。
“唔……没什么,”苏酥起身跑到对面在陵慕轩身边坐下,头靠在他肩膀上,柔声道:“王爷,我给你讲个下雪的故事吧。”
“好,你讲…”陵慕轩也很期待她那个古灵精怪的脑袋瓜里装了些什么故事。
“传说啊,上古有个掌管雪天的妖怪,长得十分美艳,名唤雪女,她只在雪天才会出现,后来她偶然遇到了一个男子,跟男子相爱,后来竟被男子洞悉到她是妖怪的秘密,她不想杀死爱人,便跟他做了个约定 ,约定永远都不能将她的身份说出去,不然她就来杀死他…”
苏酥讲的自己有些犯困,眼皮也不住打架。
陵慕轩却被勾起了兴趣,问道,“然后呢?”
“可这个男人在一次喝了酒之后,就把秘密告诉了朋友 ,这时,雪女出现了,毫不留情的将男人和朋友杀死。 还冰冻起来,带回了居住的山洞里观赏。”
讲完,苏酥身子便软绵绵的倒在陵慕轩身上,陵慕轩低头轻笑,这故事里的雪女,还真是爱恨分明,睚眦必报,就像这讲故事的某人一样。
他起身关了窗户,把苏酥打横抱起,轻柔的放到榻上,给她除去外袍,盖好锦被。看了她半晌才恋恋不舍的在她身侧躺下就寝。
清晨,东陵皇宫,
早朝还未开始,便有不少众臣靠近陵慕轩身旁,朝一身浅紫冠服的陵安王道了声‘恭喜’。陵慕轩知道是恭喜娶张婉月为正妃的事,也就面色淡淡,嘴角噙着笑容,矜持而得体。
皇钟敲响前,殿外突然传来了一道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临近大门处的朝臣看到来人,欢欣喜悦的笑容一下敛了下来。这种尴尬瞬间在回望的大臣中感染开来,来人尚未入殿,金銮殿里外已是静默无声。
陵慕轩心底知道是谁,藏住眼底的情绪,转头,便看见洛川一身绛紫朝服,施施然走了进来。洛川几日前因搜救陵安王一声顶撞陛下,惹得陛下龙颜大怒,满朝文武谁人不知。
幸好这时间不太长久,刚行到陵安王身后站定,皇钟敲响,早朝正式开始,众臣伴着钟声跪下,三呼万岁。
钟声落定,帝王威严的声音如往常般响起。
“众卿平身。”
众臣起身,观着陵慕阳的脸色甚是和气,暗腹今日陛下的心情看来不错。
“昨儿个夜里东陵城下了场大雪,朕起早观了半晌,风景尚不谈,琢磨着这是个好兆头啊。”陵慕阳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像这样和朝臣在大殿上唠嗑,也算是个稀罕事。
“陛下泽被万民,得天眷顾,我大靖来年必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说这话的是静安候赵荃的麾下户部侍郎李泰,四十开外的年纪,很是圆滑世故。
“陛下大寿将至,不如借着冬雪之吉在隆德殿举办,也好让臣等借点皇家尊气。”紧接着的是大学士张其森,也算说了个应景的点子。
天子之言向来一呼百应,这才不过一会儿,各种宴席名目就给想了出来,反正是句句戳中天子心里头。洛川望着平日国难民危时屁都蹦不出来的大臣此时生龙活虎的模样,感慨了一句,“想在金銮殿里生存,倒也是个技术活。”
这话,都被前面的陵慕轩听全了去。
“众卿之意皆为上佳,可交由礼部理个章程出来,今日早朝,朕还有其他事要议。”
陵慕阳话音落定,连福上前一步,尖锐嘶哑的宣昭声响彻朝堂里外。
“宣咏州军副将季莫尧上殿觐见。”
“宣咏州军副将季莫尧上殿觐见。”
宣将入朝的谕令一声声传往大殿外的石阶下。众臣满脸肃穆,不一会,端重有力的脚步伴着盔甲铿锵之声在大殿内响起,最后停在了御殿下方。
“臣季莫尧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季莫尧身躯魁梧,戍守边疆的将士又大多悍气十足,他这么一喊,顶得上半个大殿的朝臣,连地儿也给抖了三抖。
众臣抬眼一望,暗暗咂舌,不愧是领着几十个小兵打退了北境挑衅的军队的人,怕是东陵的领将中,少有如此悍勇之辈。
“爱卿平身。”陵慕阳看着如此模样的季莫尧,也很是满意,朝中得力的武将不多,此人身受皇恩,若是栽培栽培,日后定得大用。
他如此想着,神色越发和善,“北境流民为祸边境多年,得卿不惧权贵,舍身沙场,才为我东陵除了祸患,否则朕的边境子民必无见天之日,卿大功于朝。连福,替朕宣旨。”
陵慕阳此话一出,众人心底明了。看样子陛下怕是要扶植季莫尧替代静安候来接掌咏州的兵权了,一时间众人望着大殿上昂首而立的男子,眼底多了几分热切。
这可是手握重兵的新贵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咏州城副将季莫尧忠君护国,一身铮骨,朕甚赏之,今擢升其为二品骁勇将军,执咏州城帅印,另赐黄金千两,以示朕拳拳爱才之心。钦此。”
连福声音落定,瞥见朝下众臣脸上钦羡之色比比,带了抹笑意出来。一松一驰,一降一扶,制衡有道,陛下的权位才会稳若泰山。
“臣季莫尧领旨,谢主隆恩。”季莫尧上前一步,再次跪倒。
连福走下御阶,将圣旨放在季莫尧手中,噙着笑回到陵慕阳身旁。
静安侯的案子到此时总算是有了定论,如此之后,怕再也没人会重提此事。
“瑞雪今至,朕今儿就着这个好兆头,也让我东陵双喜临门。”连福刚走到御椅旁,陵慕阳的声音就已响起。
众臣精神气一足,立马摆正了脸色恭听圣谕。盼了一早上,重头戏总算来了。
不知何时起,陵安王已然垂了头,神情漠然,那模样实在不似个欢天喜地的新郎官儿。
洛川看了他一眼,立得笔直,双手负于身后。
“众卿想必也知,丞相乃是国之栋梁,于东陵基业有不可磨灭的功劳,今日朕欲恭先帝之御……”
“陛下!”
陵慕阳话至一半,被一道浑厚的声音生生截断,众臣打了个激灵,不可思议的望着说话的人,这才看到刚才接了圣旨的季莫尧竟然一直跪在殿下,手举圣旨。刚才陵慕阳急着宣布陵安王的婚事,倒一下子把他给忘了。
就算如此被忽略,打断帝王言也是大罪,这粗莽无知的边塞将军,是不是也忒没体统了些。
陵慕阳面色不虞,顾着这是自己刚封的大将,忍了下来,沉声道:“爱卿平身,退至一旁吧。”
哪知季莫尧高举圣旨,头埋向地面,一动也不动。
陵慕阳脸上失了耐色,“季莫尧,即领了圣旨,便退下罢。”
“陛下。”沉默半晌,季莫尧缓缓抬头,手中圣旨仍高举于天,他磨着膝盖向前一步,头重重的磕在鎏金石板上。
“臣身负重罪,于国不忠,于民不义,虽领旨却不敢受陛下隆恩!”
此话一出,众臣面面相觑,哪有这么蠢的人,身在朝堂,谁没有个半点过错,至于在金銮殿上当着天子和百官坦诚吗?
“爱卿,人孰无过,朕知道武人意气之争时难免刀剑相向,朕恕卿无罪,今日我皇室大喜,卿退下吧。”陵慕阳淡淡开口。
“臣重罪,不敢得陛下圣恩。”
季莫尧仍未抬头,只是伏于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