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错错看到叶菲儿出现之后,小小的眉头就蹙的更紧了。
他抿抿小嘴,从凳子上下来,客气而疏离的对叶菲儿说道:“儿子见过母亲。”
没有任何的亲昵可言,有的只是不得不如此的无奈。
叶菲儿想要在叶浅浅面前上演一家亲的期待落了个空,反而是热脸贴了冷屁股,让她恨得牙根直痒。
可是里面有江老夫人,外面有江淮锦,还有叶浅浅在旁边看着,叶菲儿自然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她只能勉力维持着笑容,走过去继续假装慈母的模样,诱哄江错错。
花厅内的情况,叶浅浅看不真切,但是却听得分明。
不得不承认江老夫人这一招真的是高明,不管叶浅浅出于怎样的心思,都没有理由继续找江错错了。
江淮锦看着她:“本王送你出去。”
叶浅浅僵硬的扯了扯唇角:“多谢王爷。”
她转头向外走去,只是她的脚步无比的沉重,没有了来时的急切。
不想她刚刚走了几步,江错错惊喜的声音响了起来:“娘亲!”
紧接着,叶浅浅就感觉到熟悉的小手抱住了她的大腿,低头看过去,就对上了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娘亲,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不等她回答,江老夫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叶大夫,老身很是感谢你这段时间对炀儿的照顾。不过他是我淮安王府的世子,对你这样的称呼,实在是不合适吧?”
恩威并施,大概就是如此。
不过此时的叶浅浅懒得体会他们上位者的种种想法,她只是淡漠的说了一句:“世子的娘亲是淮安王妃,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江湖大夫,担不起世子这样的称呼。”
江错错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错愕。
好半晌他才反应过来:“娘亲,你看看我,我是错错啊……”
“世子身份金贵,怎么可能有错错这样的名讳?”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在王府里,谁都知道叶菲儿认为江错错是个错误,唤他错错。
可是无论是江老夫人还是江淮锦,对这个名字都很是不满,所以叶菲儿也不管在明面上这么唤。
现在江错错和叶浅浅的对话看似与叶菲儿无关,却好似一个个巴掌啪啪的落在她面上,让她连还击的机会都没有。
她咬了咬牙,走过去拉住了江错错:“炀儿,别胡闹了。你是你父亲和母亲的宝贝疙瘩,哪里是什么错错?乖,母亲带你去吃好吃的。”
“不要!”
江错错执拗的脾气显然上来了,他推不开叶菲儿扯他的手,扭头张嘴就咬在了叶菲儿的手腕上,疼得她立即松了手。
“我不要你当我的母亲,我就是要她当我娘亲。反正你也不疼我,现在假惺惺的装什么?”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足以让院落里所有想听到的人听个清楚。
一时间院子里的人神色各异,江错错却根本不予理会,他转身再次抱住了叶浅浅:“娘亲,她一点都不疼我,你不要扔下我一个人好不好?错错害怕。”
说着,大颗的眼泪落了下来。
叶浅浅心头一阵酸楚,鼻子一抽差点也跟着落泪。
初次见面的时候她就舍不得江错错哭,何况是相处了这么久?
好似有人在生剜她的肉一般,让她连呼吸都带上了血腥的味道。
但是他是叶菲儿的孩子,是她叶浅浅杀子之仇的人的孩子。
这样的情况下,让她以怎样的心情对待这个孩子?
她闭了闭眼睛,强行将眼泪逼了回去,用一种无比冷酷的声音说道:“世子,放手。”
“娘亲……”
“江易炀。”
这一次开口的人是江淮锦。
他上前强行将江错错抱了起来:“不许胡闹。”
被叫了大号的江错错明白,这算是一种警告了,可是他还是不管不顾的冲着叶浅浅伸出手,竭力的喊着:“娘亲!你说过不会不要我的,你不要扔下错错!”
听着那一声声的呼唤,叶浅浅觉得心都要碎了。
她不自觉的抬起手,想去摸摸江错错的脸,安抚一下。
只是她的手还没有抬起来,江老夫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叶大夫,家里孩子不懂事,让你见笑了。现在府上有事情,麻烦你先离开吧。”
明晃晃的逐客令,让叶浅浅没有留下的理由。
她抿了抿唇,慢慢的将手放下。
江错错依然还在唤着:“娘亲,不要扔下错错,不要……”
叶浅浅的眼泪也马上就要绷不住了,她狠狠心转身大步离开。
可是背后那一声声的呼唤非但没有停歇下来的意思,反而因为她的离开唤的的声音更大了。
那绝望的声嘶力竭的呼喊,好似要撕碎她的心。
她的眼泪不可遏制的淌了下来,心里不停地喊着让她回去,但是她脚下的速度却不断加快,最后更是跑了起来。
离开淮安王府,她还是转身看了一眼。
重重的高大院墙阻隔了江错错的哭声,她的大脑里却不断地回旋着他的哭喊声,还有那绝望的眼神……
叶浅浅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回到千叶医馆的,只觉得整个人都好似被掏空了。
“浅浅,你这是怎么了?”汪大夫看到叶浅浅的模样,赶忙上前将她扶到了内堂,“是错错没有找到?不要着急,他……”
“义父。”
没有让汪大夫说完,叶浅浅就打断了他的话。
她抬眼看向汪大夫,气若游丝的说道:“他不是错错,他是淮安王府世子,江易炀。”
“什么?”
对上汪大夫错愕的神色,叶浅浅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竟然是叶菲儿的孩子,他为什么会是叶菲儿的孩子?”
“我的孩子死了,她的孩子活的那么好,还活泼可爱。我应该恨的,可是我的心里好难过,为什么会这样?我这样,怎么对得起我死去的孩子?”
随着这番话说出,两行清泪落下,带着说不出的绝望和委屈。
而她好似用尽了全身最后一点力气,头一歪,身子一软,就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