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礼本以为必死,但结果却出了他的意料,寇宣没有出全力,只是将他震退一丈。然后半女人的尖嗓音狂笑起来,说道:“我不会让你糊里糊涂的死的,我要告诉你,并且谢谢你,上次因为你趁我之危,重重的给我一掌,竟然阴差阳错的替我疏通了任督二脉。”
他接着又道:“我本来也知道是这个缘故的,不过我这一生中从没有人敢在我身上加以拳掌,我自然也不愿意给人打成半死。属下的没人有你的本事,有你这个本事的,我也不敢让他打。”
吴定龙等人靠不了边,远远退去,这倒不是他们袖手不管,实在是无能为力。四煞还在抱团与六合阵法叫板,一时还看不出高下。
吴礼冷观局势一眼,勉强的笑道:“如此说来,你寇公公就不厚道啦,我们道上混的,打打杀杀自然不能避免,强存弱亡这也是规律。但恩就是恩,仇就是仇。我一掌将你打成重伤,无论如何,这都是仇。你要报仇也好,抢劫也好,都无话可说,既然我无意中将你的任督二脉打通,这怎么说也是恩。是不是应该在杀我之前。意思意思一下?”
寇宣尖声笑道:“有意思,有意思!确实得意思一下。你想要什么样的意思呢?”
吴礼叹了一口气,缓缓的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我原来做和尚时,有个最大的愿望,就是美美的吃上一顿狗肉,实是当时的一大心愿也。后来虽没有再做和尚,但还是因种种因素限制,始终没能好好吃上一顿狗肉。本以为这次押镖结束,就可大赦天下,弄他十只八只狗来,红烧一个,闷炖一个。
吴礼自编自演,把话说到了这里,才发觉不对劲儿,他本来要圆这个谎话来拖延时间,希望易过新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后,及时赶来救援。但他自己听后换了一个角度寻思,发觉不大对劲,怎么听都觉得是在绕山绕水的骂人。
寇宣果然就是这样理解,认为他临死时,也要将自己比作猪狗来大骂一顿。
人与动物的天性都差不多,只有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才会毫不犹豫的痛下杀手,高下悬殊太多的,就不会那么急着下手了,须得从心理,精神上虐待一番。
两只势均力敌的猛虎相斗,是绝不敢藐视对方的,一有机会,就痛下杀手。但猫在面对囚笼中的老鼠时,就不一样了,它要让老鼠在心灵上和精神上都受到极度的恐惧,它似乎很享受老鼠极度恐惧的样子,非要将它折磨到血脉偾张,心胆破裂不可。
尽管知道他是在绕弯子,寇宣并不生气,因为他已经将他看作是囚笼中的老鼠了。
寇宣道:“还有什么要求?你继续说下去,我一定满足你,狗肉你是吃不到了,人的肉吗,十个八个是有的,我一定让你一个个的品尝。”
“糟糕,弄巧成拙了!”吴礼道:“难得你能成全我,人的肉我倒还没有吃过,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想法。不过听说是酸的,且腥味很重,酒可消其腥,要有酒伴着才好吃,不知寇公公是否同意我的这个请求?”
寇宣道:“成,人们常常把酒说是黄汤,这黄汤就是人尿猫尿,只是人们比较斯文,把它说成黄汤罢了,咱们这里人多,最不缺的就是黄汤。”
吴礼见他如此阴损自己,一时间倒尴尬得回答不了。易过新若是不来,今晚有死而已,说什么也得临死前逞点口舌之快。
突然灵感来了,冷笑道:“很好,很好!听说这黄汤以未开过荤腥的童子汤为最佳,这里大家伙未必会有童子身,就算有人说他自己是,我也未必相信,但寇公公这个童子身,我是一万个绝对的相信,就可惜少了一根管过滤一下酒糟,未免美中不足。不过能吃到窖藏六十多年,原汁原味的童子绝品,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寇公公请勿吝啬,现在就赏赐一杯如何?”
寇宣的脸红了,是因愤怒而发红,夏珍珍的脸也红,但她是因为害羞而红的。令狐娇尚在六合阵里,不知红也不红。
不过据她后来所说,当时也笑了,主要还是笑吴礼,平常不苟言笑,正儿八经的人今日居然说出这么大的玩笑来。
寇宣平生最忌人家拿这个来说事,但今天这个话题却是他打偏话扯起来的。阴森森的道:“你确实临死也要逞口舌之利,不过你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在拖延时间,希望易过新那个傻子会来救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他现在估计喝了孟婆汤过奈何桥去了。”
吴礼心中一寒,见他有恃无恐的说着,恐八成是真的了,只是不知他们如何害了易过新。
他突然明白,那个徐永艳为啥不直接来找易过新,而是让易过新发现她,单独去追她。
暗想:“她根本就是个假的冒牌货,若过来与大伙相见,相貌和声音立时穿帮。易过新和徐永艳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他们的关系,知道的人很少。看来东厂的人在背地里着实下了不少功夫,今日怕是在劫难逃了。”
吴礼错愕在场,看看今日左右是个死,就上前两步道:“是我愚蠢了,早该想到你们如此的害怕易少侠,一见到他便如丧家之犬,连跑路的本事都没有。欲劫此镖,岂会不先在背地里用下三滥的手段除去。”
寇宣本来也不在乎他多拖延点时间,只是已经被他说话激怒,提前起了杀心,说道:“我会将你们一个个送去找他的,一个都不会落下。”
话落身起,风动人到。吴礼只看到他红影一闪,鬼魅一般到了跟前。总算他反应迅捷,瞬间将内力运在百骸内,护住了五脏六腑。
吴礼脑袋嗡嗡作响,眼前朵朵黑云,感觉魂魄已经离开了身子,身子似乎又失去了重量。
被寇宣一掌打出三丈,吐血在地,万幸有洗髓经神功护体,不致心脉破碎。
寇宣出了六七成内力,未能将他当场击毙,有些小意外。
第二次再来发动攻击时,木然出现一个人影横梗在前,迫使他不得不将去势如箭的身子勒住。
他大吃一惊勒定身子,眼前的人影便瞬间幻化为虚无,消失在视线中。
一惊方定,却听到一个冷笑声不知从何处远远传来。
天色渐渐暗下,众人寻声四处张望,远远看到一人影,灰扑溜的坐在一块巨石上。
离得远了,天色又也暗淡,所以看不清庐山面目。不过众人也隐隐猜到他是谁了,吴礼绝望中看到了希望,心情立刻激荡起来。
那人身子一晃,又突然消失在晚风中,空气中夹着丝丝的怪异,不知下一次他将出现在何处。
四煞依旧如机械一般,不依不饶的与六合阵对撞,誓要拼个你死我活出来。
每次撞到六合阵,都遭到不同的反击。四煞的任务是将他们撞死撞伤,其中的缘由,他们不知道,想也想不出来。
阵法中的六人,都一体形成抱元守一,各守一方又同舟共济。守的时候,精气神只会在六人之间周而复始,不会外耗。攻的时候,以自己的武功路数为主,集六人之力出击。
因各自的武功路数,内功门道不一,也就产生了六个不同的效果,使其施展起来变化无穷。
四煞倒不是一味的蠢攻,遇到有白影闪动的地方,或者看到了令狐娇所守之处,就不敢去撞。
六人中,令狐娇内力最弱,本来是个天生的缺陷,只要四煞一直对准她撞,另外五人就得付出双倍以上的内力来弥补,这样下来,时间一久,六人体力必然不支。
她的分筋错骨大法,正好弥补了这个致命的缺陷。每次遇到对方撞来时,她都提前飞出一爪,这时有五方之力支援,分筋错骨的效果更加厉害,也不会像先前那样被反震得吐血受伤。
对方若不是二体合一,与她对撞后,早就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了。尽管如此,还是感受到了骨头散架,关节脱臼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