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一片耀眼的日光,明晃晃的照得人睁不开眼。
已逾正午,气温也开始一点点升高,燥热的庭院此时更是寥无人迹。
时常受众人瞩目的人,总会有一些不同与常人的地方,吕凉也不例外。谁会想到这个名动一时的绝美女子,私下里的性格却是冷漠孤僻的,除了每月固定的会客日,平时也都深居简出,哪怕是住在附近的人都从来没有看到她出来过。仿佛是与外界完全隔绝了一般,就连平日里的必需品,也全都由婢女外出采购。
吕凉向来喜静,不愿置身于丝毫嘈杂之中。所以无论什么人,即便不远千里慕名而来,她也依旧是闭门不见。
但今日,紫钰轩却一改寻常的接待了一位贵客。至于他究竟是谁,也都是众说纷纭,没有人可以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除了每月固定的会客日,厅堂也很少像这样热闹过。
轩中的下人都全出动了起来,虽然也因一时的不适而有些手忙脚乱,但还是将一切都处理得井然有序。
与大堂相比,庭院便显得格外冷清。
此时吕凉坐在其中的一间小屋里,十分悠闲的品着白玉杯中正冒着热气的香茗,神色淡然。
由于地势的关系,阳光也仿佛特意避开这里一样,照不进分毫。屋中的陈设因此而变得昏暗不清,可偏僻的地势也并不全无益处,至少也让这里的空气比别处要凉爽许多。
四周一片沉静,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手中的杯盏上,仿佛已忘记了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而坐在她对面衣着华丽的贵公子也是沉默不语,静静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始终不曾将目光移开。
吕凉却并没有看他,面上依旧保持着淡然,并未因他的出现而改变分毫。
二人就这样相对而坐,足足僵持了一柱香的时间。直到茶水微凉,壶中也已见底了,她才肯开口说道:“来了这么久,也该表明意图了,不会只是为坐在这里看我喝茶吧。”
“你还是老样子,言语上一点也不饶人。”
“老样子?”她冷笑一声,毫不留情的说道,“以前的事我全都不记得了,你又如何知道!”
“真的不记得了吗?”对方淡淡一笑,仍旧是一脸平和,“可是为什么还会如此愤怒?恨越浓烈,便说明那刻在心底的痕迹也就越深刻。凉儿,看来你始终还是忘不了我的。”
“住口!”她“砰”的一声将手中价值不菲的白玉杯摔在了地上,怒气之盛已是难以平复,“你不是他!从你背叛师门、害死师傅的那一日起,我心中的那个顾师兄就已经死了。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仇言兆,仇士良的义子,你我便注定是不共戴天的敌人。”
仇言兆沉默的望着她,一时间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竟有些陌生起来,他忽然叹了口气,无奈中夹杂着淡淡的哀伤:“凉儿,你果然还是恨我的。”
“本就如此,从未改变过。“她的话冰冷异常,仿佛可以将人冻僵一样,似乎真的已经全然忘却了往日的情谊。
她微微顿了顿,紧接着又继续开口说道:”不要那样叫我,我会觉得恶心。”
仇言兆的神色黯然,沉默片刻过后,略显哀叹的念道:“它朝再遇,莫言旧情。”
她心头一颤,抬头望着他,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讶,但又很快淡去:“原来你还记得……”
虽然她依旧面无表情,可言语之中却有难以掩饰的忧伤。
“只要是你说的,我全都记得。”
心里猛的一痛,一些尘封已久的东西忽然又于此刻被再度唤醒。
她强行忍住了内心的翻涌,平静不带一丝感情的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可以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现在可以直接告诉我你此行的目的了。”
“没有目的,我只是想帮你而已。”他的语气平淡自然,让人不得不去相信。
可即便如此,吕凉仍旧无法做到毫无顾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的心中始终还存有许多芥蒂。就正如同无法再回到当年一样,有些东西是不会因为时间而改变,比如爱恨。
于是她忽然站了起来,转身向门外走去,只留下一句冷冷的话:“多谢,恕小女子无法多做奉陪。”
说完她头也不回,径直离去了。身后也是一片寂静,看来对方同样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曾以为他们可以成为生死与共的恋人,可以成为刀剑相搏的死敌。但是她从未想过,再次相见之时,他们竟会成了如此陌生的两个路人。仿佛彼此只是对方生命中的一个看客,静静凝望,沉默着离开。没有留下任何一丝痕迹,证明了他或她的来过。
他们之间的一切本该是“棱角分明”,可不知何时开始,那些鲜明的情感已在不知不觉中被抹去了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