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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静夜曲

一阵悠扬的笛声在蝶谷谷底响起,打破了以往的沉静。

这声音回荡在凝素宫的每一个角度,如同缠绕在心头的一点淡淡的哀伤,萦绕于蝶谷的檐角枝叶之间,久久不曾散去。

成日呆在这寂静的谷底,不问世事的女子,此刻全都不约而同的推开了门窗,探出头想要去追寻这美妙笛声的出处。

自从她们踏进凝素宫的那一秒开始,便如同顿时斩断了尘缘一般,从此抛开了世间的一切烦恼,安心的幽居在着与世隔绝的地方,也就再也没有听到过这样的笛声。

此刻,当这俗世的声音又再度在耳边响起之时,便仿佛一滴水滴落在了她们原本静如湖面的心上,顿时激起了一层层向外扩散的涟漪。

仿佛那颗沉睡了很久的俗世之心被倾刻间唤醒,撩拨起那种久违的情绪。

今夜,在凝素宫中,注定又将有许多女子,无法入眠。

然而吹奏这一首曲子的李桧,只是在闲暇中打发着寂静的长夜,还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感染了那么多的心绪。

只见他静静的坐在溪边的草地上,有缕缕夜风从他身边拂过,带动着衣袂与长发一同飞舞着,在月白色光华的围绕下,有种超然于世的安宁与祥和。

那是他身上从未散发过的气息,就像“安宁”与“祥和”这两个词语,向来也都不属于他一样。

而今夜,就在这幽寂的蝶谷谷底,他却仿佛瞬间蜕变了一样,脱下了平日里的凶煞与刚毅,换上了一层淡淡的柔和。

原来即便是像他这样的人,也有如此祥和的时刻,只可惜他无法亲眼看到此刻的自己。

周围的一切是如此寂静,在这种寂静的衬托下,就连白日里难得听到的“涓涓细流”之声也变得格外的清晰。

天幕上空有一轮明月,伴着他映在草地上的寂寞的影子,同时也拉长着他的孤傲。

而此刻,他却并非孤身一人,就在距离他不远处的一棵粗壮的大树背后,不时探出一双瞳孔分明的眸子。

这双眸子虽明澈,可眸子的主人在行动之时,分明有些不易察觉的闪避。

她在回避和担心着什么?或者说,她的心里究竟还存有着怎样的期待?

就在她犹豫不决之时,笛声忽然停了下来,笛子的主人却开口,淡淡的说道:“既然已经来了,又何必遮遮掩掩?出来吧!”

沉默了片刻,接着只听树丛中传来一阵稀疏的草声。果然过了没多久,一个身着紫衣的少女从树丛中走了出来,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只见她低着头,脸上略微的有些局促与不安,仿佛做了错事被发现的孩子一样。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她就这样站在李桧的身旁,两个人都沉默不语。

李桧并没有看她,但却仿佛已察觉到了她的局促与不安一般,突然先开了口:“坐吧。”

他的语气虽十分平淡,但却恰好缓和了几分此刻的气氛。

听到他这么说,紫衣少女自然也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宫主找我有事吗?”他的语气依旧淡漠,仿佛正说着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一样。

“我。。。。。。”陆香桑刚要开口,却又欲言又止。只见她皱了皱眉头,内心仿佛在做着什么艰难的决定一般,又仿佛是在反复犹豫着什么。

察觉到了她神情的矛盾,李桧不禁先开口说道:“宫主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陆香桑终于深吸一口气,以最快的速度说完了一段话:“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不要跟先生作对,你是永远也赢不了先生的。”

一阵沉默过后,李桧才又再度开口:“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些?”

陆香桑点了点头,偷看了他几眼,最终却又将头别到了一边,仿佛有些不情愿的说道:“你还是快离开这里吧,惹恼了先生,恐怕会性命堪忧。”

“宫主你怎么就能确定我现在还没有惹恼他?”他的语气格外冰冷,似乎在有意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

而陆香桑却仿佛并未察觉到一般,反倒十分认真的回答道:“先生虽未答应你的请求,但也没有赶你离开。要知道凝素宫自创立以来,还并未留下过任何男子在宫中过夜。虽然我不知道先生为什么要破例,不过你的确是头一个留在这里过夜的外人。”

“你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既然他拒绝了我的请求,那自然也没有必要为我破例。如此看来,我倒是不得不留下了。”

听他这么一说,仿佛也没想到自己的话不禁没能将他劝离,反而更加坚定了他要留下来的决心,陆香桑顿时也急了起来:“不行!你留下来会没命的!我不要你死!”

李桧一愣,忽然冲她轻轻一笑,语气也变得柔和了几分:“傻丫头,我才不会那么轻易的死在这里,即使你口中的先生是一个多么厉害的人物。”

陆香桑只是“嗯”了一下,声音低的让人似乎根本就听不见一般,竟也不再继续劝对方离开这里。

仿佛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不禁低下头,看也不敢再看他一眼。

寂静的夜风从二人身边吹拂而过,带动着地上的野草也跟着一同不定摇摆着。

对李桧来说,他的人生也难得有这样闲暇的时刻,不禁就这么直直的躺了下来,望着空中格外透彻的一轮明月。在那柔和的月白光华的笼罩下,整颗心也随之变得平静起来。

没过多久,陆香桑也忍不住随着他的目光抬起头,开始仰望着空中的那一轮寂静的明月。

“天色不早了,宫主还是先回去吧。”李桧突然开口,陆香桑不禁低下头,望了他一眼,“那么你呢?”

“这点宫主就无需担心了。”

他的语气又变得十分陌生,刚才一瞬间的亲近,此刻又仿佛全都荡然无存一般。

陆香桑沉默着站了起来,转过身就要离开。

然而她没走几步,又突然回过头:“明日我要和你一起去见先生。”

“宫主你又怎么知道我明日一定会去找他?”

“如果你不去找先生,那么留下来又有什么意义?”

李桧淡淡一笑,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点了点头,算是给了她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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