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的武功不弱,甚至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但这里是鬼骨山,唐门的禁地,何况我的对手还是唐门门主唐征,诸多危险加起来,自然也就不得不小心了。”
“你的确很聪明,也想得十分周全。阿缘虽与你是一母所生,可若真要论及聪明与手段,到是远远比不上你。”
唐征的话中带着几分讽刺与嘲弄,可他却并不生气,只是一笑了之,而后开口说道:“其实你错了,姐姐并非不懂,也不是不会。她向来是那样的聪明,唯一错了的,就是不该真的爱上了你。”
他停顿了片刻,唐征也没有接着说什么,于是他又再度开口说道:“倘若不是这样,或许今天坐在这阁主之位的不是我,而是姐姐。倘若她从未到过唐门,倘若她不曾与你有丝毫牵连,或许她的命运,便不会再像现在这样……至少如今,她还平平安安的活着。”
“是吗?这不是恰好如你所愿吗?如果不是因为我,阿缘岂不是你登上阁主之位路上的最大威胁。”
“不,你错了。”他并不理会唐征的嘲讽,只是神色格外认真的说道,“或许你不会相信,但姐姐对我来说,确实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你以为这么说就能减轻自身的罪孽吗?别忘了,将阿缘推入绝境的,除了你父亲,还有你。”
喻庭夕无可否认,忽然抬起头,只是唐征的眼睛,淡淡说道:“很多事情,并非你我所愿,却又就这样发生了。我从未想过要伤害姐姐,你也是,还有父亲,可是到了最后,姐姐的死,我们三人有谁能真正撇清干系呢?”
“没错。。。。。。阿缘的死,责任还有我一份。”
“既然已过去的无从改变,何不珍惜眼前还存在的人呢?”喻庭夕的语气依旧格外平淡,只是说完这句话之后,目光不自觉的向崔芸潇望了一眼,似乎是无意中的行为,却也没能逃过唐征的眼镜。
很少听他谈起和他姐姐有关的一切,崔芸潇不禁听得有些出神。
然而他忽如其来的眼神,再加上他所说的话,却让她的心忍不住“咯噔”的跳了一下。随即将头转向一边,似乎在有意回避着二人的目光。
“你说的没错。”唐征望着她,忽然淡淡的开口说道,却是说给喻庭夕听的。
紧接着他忽然挪动了步子,朝着崔芸潇一步步走了过来。
他的步子不缓不急,竟也毫无顾忌的向着她越走越近,似乎已经忘了在不久前对方正要取他性命。
“潇儿,你知道我是谁吗?”他忽然开口,如此亲密的称呼倒是让崔芸潇一时间有些惊讶和难以接受,说起话来竟也有些磕磕绊绊,“你。。。。。。你是谁?”
看到她脸上略微闪现的慌乱与惊恐,唐征的语气顿时变得柔和起来:“我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是你的舅舅。”
“舅舅。。。。。。”仿佛埋在心底的一颗种子忽然间绽开,她默念着两个字,一时间竟也有些失神。然而很快,她便明白,原来刚才唐征口中说的那个妹妹,真是她的身生母亲。
母亲,这个熟悉且又陌生的名字浮上了她的心头,一时间她的心中仿佛有浪潮在不停翻滚着。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不停冲撞着她的心,力量一次比一次猛烈,毫不留情,仿佛要将其装得粉碎一般。
她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因为这样可以减轻她内心的不安。
似乎注意到了她下意识的行为,唐征也停下了脚步,沉默的注视着她。
一时间,她心中的情绪相互缠绕着,越来越紧,一阵阵的窒息感涌上心头,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慌乱之中,她忽然转过头望向喻庭夕,似乎是想要寻求到丝毫帮助,又似乎是想到从他口中听到某个答案。
方才还是生死相搏的敌人,转眼间便成了有血脉关联的舅舅,任谁也无法就这么轻易接受着这个突然转变的事实,任谁也忍不住多出几分怀疑。
很多时候,让人忍不住怀疑的,却反而是最为真实的东西。
或许是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总是长时间的处在了虚假之中,因此人们对事物的判断标准,也就逐渐发生了偏移。
“潇儿,他的确是你的舅舅,还不快去与他相认。”喻庭夕淡淡道,看着她的眼中陡然间闪过一丝别样的神色,却很快消失不见。
虽然短暂,然而也就是这瞬间的眼神,让她顿时意会到了他的意思。
只见崔芸潇忽然转过头,不再回避唐征的目光,眼里没有先前的惊慌,有的反而是一丝重逢后的喜悦。
对视了片刻过后,只听她开口,仿佛是积蓄了很久,终于吐出了那两个字来:“舅舅。”
这一声仿佛一阵惊雷,顿时炸开在了唐征的心底。然而看到对方态度的突然转变,他也不禁愣了愣,随即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把你的面纱摘下来,让我看看你的脸。”
这是他第二次提出这个要去,第一次被喻庭夕以对话的方式给遮掩了过去。而这一次,他的语气格外坚定,仿佛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一般,已不容人再转移话题。
向来女子的容貌都不轻易示人,加上她本就是一名杀手,除了身边的人之外,便很少再有人见过她的容貌。
何况这次是由一个自称是她舅舅的男子提出,便显得十分唐突。
若是在寻常情况下,还没有人敢对她提出过这么无礼的要求。然而此刻,她虽心有愤怒,但一念及喻庭夕的暗示,又不得不强行压制了下来。
做人向来是要能屈能伸,更何况对方的实力超出了他们二人,如果不满足他的要求,这场亲人重逢的戏,便无法再继续演下去。
只要对方有丝毫怀疑,他们二人都将丧命于此,如此倒不如赌一把,至少还有活命的机会。
想到这里,她忽然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好,我摘下面纱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