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心里,对他的爱究竟有多少?”
“不知道。。。。。。或许我根本不爱他,或许一切都不过是我自己的错觉。”
“或许?你真的这样认为吗?还是。。。。。。你希望是这样?是否你不希望发生的,正是你最不愿面对的现实?”
“我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那么恨呢?”
“恨?”
“没错。他杀了你父亲,打破你原本平静安宁的生活,是他剥夺了你本该拥有的幸福。”
“幸福。。。。。。什么是幸福?我从未拥有过,又怎么谈得上失去?”
。。。。。。
她时常在自己的身体里听见这两个声音,总是一次次的重复着相互间的辩驳,却也终究得不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虽然是习以为常的内容,可每次她都依旧乐此不疲的倾听着,似乎丝毫也感觉不到厌倦。
她知道自己在寻求着一个答案,一个用来说服自己如何去做的理由。在此之前,这场辩驳将一直进行下去,她也会一次又一次的倾听下去。
而此刻,就在这生死垂危的关头,她却忽然领悟到了这追寻多年的答案。
爱之愈深,狠之愈切。
爱与狠本就是两种完全相反的情绪,人们将注意力放在了它们的极端化上,却忽略了这二者的产生都是源自同一个地方。
由同一个本源所孕育出来的东西,本质上又会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呢?
可即便如此,也不得不让人感慨一句,人心真的是一件十分奇特的东西,竟可孕育出两种外在相对立的情绪。
“这个世界上最摸不透的,恐怕就是人心了。不光是别人的,还有。。。。。。”随着心中响起声音的停止,崔芸潇不禁低下头,同时缓缓抬起了左手,停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隔着衣襟与血肉,她清楚的感受到了一颗心的跳动。
这是她的心,依旧轻快的跳动着,并不像她所想的那样死板僵硬。
然而即便属于了她,这颗心,她也不曾真正的弄懂过。
“哈哈哈。。。。。。”一阵笑声凭空而至,瞬间打断了她的思路。
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唐征忽然少有的大笑了起来。
喻庭夕一惊,但表面上依旧保持着平静。待到笑声停止了过后,只听唐征又继续开口说道:“患难相随,生死与共,多么深厚的情谊,恐怕连也足以感动上天了。今日一死,倒是成全了你们二人。”
谁知喻庭夕也只是淡淡一笑,面无惧死的回答道:“会死的也不一定是我们,既然这情谊可以感动上天,那么我们相信上天也一定不会就这么看着我们赴死。”
“但愿如此,希望不要是你一厢情愿才好。”面对他略带挑衅的言语,唐征也不生气,淡淡的说了一句之后,便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身前的石琴上。
只见他双手微抬,显然是一副将要抚琴的准备。
周围的空气仿佛全都凝固在了这一瞬之间,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唐征缓缓落下的双手上,就连呼吸也仿佛停止了一般。
此刻,二人似乎已全然忘了即将到来的危险,只是聚精会神的注意着抚琴者的姿势。
他纤长的十指离血红的琴弦越来越,直到完全接触了过后,“铮”的一声清音响起,余音才接踵而至。
直到听到这一声脆响过后,崔芸潇才猛地回过神来,立刻意识到了处境的危机。
她暗叫了一声“不好”,目光却首先移动到了喻庭夕的身上。
果然,随着第一声琴音的落下,那些紧紧包围着他的枯尸仿佛瞬间被注入了力量一般,立刻撑直了腐朽的躯体,眼中又蒙上了一层淡如死灰的光芒。仅不到片刻的时间,山中倒下的亡灵军团,又全都“复活”了起来。
畏惧,一种人天性而生的胆怯,也是对死亡的敬畏。
此刻崔芸潇那样清晰的感受到了它的存在,无从消绝,只能通过自身的毅力来抑制它的扩散。
或许人天性对异物和未知的东西都有一种排斥,又或许这排斥本身就是一种恐惧,无法掌控的恐惧。
然而即便如此,此刻在她心中,却有另一种情绪完全压制了这种畏惧。
那便是担忧,对他的担忧。
虽然在唐征的琴音下,亡灵军团的枯尸们也只都重新站直了身体,还并未有任何攻击性的行动。
可危险一触即发。
从表面上看,唐征是一脸的平静,看不出丝毫将要发起攻击的意思。
但她十分清楚,对方的心性异常深沉,远不可依照表面来判断,所以亡灵军团随时都有可能发动攻击。
原本以喻庭夕的武艺,躲避这些枯尸的攻击还是远远足够的。可如今,他已身受重伤,行动自是大不如前,又何况枯尸的数量众多,多到根本无法用肉眼去计算。
此番看来,他已是瓮中之鳖,必死无疑。而倘若抛下他,崔芸潇似乎还有一条活路。
只是她不会那么做,不会抛下她独自离去。喻庭夕很清楚这一点,若要问起是何原因如此肯定,他也不过是一笑而已。
或许天下间的女子本就是这样,总会在危机关头坚持着那份自以为珍贵的情谊,却不知在男子眼中,这只是驾驭的一种的工具,毫无价值。
而这个男子,却并不一定要是她心中的挚爱。
或许只因情谊这种东西,天生在女子眼中,就是那样的珍贵无比。
她们总想象着自己所遇到的不是一个不情寡恩的男子,渐渐的便将这种变成了以为。
情谊这种东西,向来都是如此的抽象,而天下间的男子,向来也只相信真真切切握在自己手中的东西。
很多事不经过体验,向来是无法从表面来判断的。
所以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她的选择又是否是值得的?现在她还无从知晓。
而答案,却总是出现在一切将要结束的时候,让你无从去改变分毫。
所谓的定局便是如此,那么他对她生死与共的情谊,又究竟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