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真敢——我叫出声:“别,别!”
立刻被抱住了,我余悸未消——这个恶魔!没良心的恶魔!
净心完全忽视我的愤怒,一把把我拉起坐直了,自己则靠着墙坐着:“你来干嘛?”啧,瞧他这盘腿坐姿,又恢复了僧人的姿态。
我不高兴地看着他,还是得说出来意:“你还俗的事没变吧?你爸爸让我问你,到了那天你想怎样过生日?还说要让我和你一起过。”
他不答反问:“你想要怎么过生日?这些年来傅云翔没少给你出新花样吧?”
我撇嘴:“不知道。”我不想提到傅云翔,或者说,这次生日我根本不想过——因为那个红色的惨烈的梦,我再次陷入了心魔中。以往过生日,我喜欢那种热闹的气氛,因为那样可以掩盖我的痛——
我从来不希望那一天的到来,但是我又渴望那天的到来,因为这会让父亲傅瑞聪记起一个为他而死的女人。
我甚至不敢回去,我甚至故意用欢乐来做我的面具,我甚至——十年了,不曾回去看过她、看过我的爷爷奶奶。我掘了坑,将过去的疼痛和哀伤都扔进了里头,歇斯底里地掩埋。
这恶魔一眼看穿了我:“你和傅云翔闹别扭了。”
“要你管。”我丢了一句,重新在床上躺下来,闭上眼——
红色,绿色,黄色,这是龙脊在春季常有的颜色。在秋日,这颜色依然灿烂,蝴蝶们在水面上,在河岸上飞来飞去,将这里变成了蝴蝶谷。我喜欢站在河岸上一动不动,看着蝴蝶落在我的手掌、手臂,就好像自己长出了最美丽的翅膀,将我带离这一切。
我猛然睁开眼,因为太激动,咳了起来。
净心看着我咳,丝毫没有想念的温柔体贴,连问一句都不问。
我匆匆下床,拿起我的手机:“死了死了,想念还在等我!”
可怜的崇想念,他还在外头等我,这都过了多久了啊?
我匆匆奔出孝远寺,在外头的一张长椅上找到了崇想念。他,靠着长椅,双臂环胸,脑袋微微低垂着——睡着了。哈,可真有意思,我在里头睡着了,他在外头也睡着了。
瞧,来来往往的人都在盯着他看呢,间或有小姑娘走过来,看到他这样子,好奇地一打量,都掩嘴笑了,脸上带着红晕。可不是嘛,这么美丽可爱的小正太,在路边睡着的样子多可人。我悄悄走到他面前弯下腰,用小手指一勾他的耳际,他立刻惊醒了,一抬头,睡眼朦胧:“阿兰你出来了?”
我直起身子:“嗯。”真可爱。
他站了起来:“那我们回去吧。”
“不要。”我拒绝了。
“那——”他看着我,由我拿主意。
我想了想,挽起他的胳膊:“我们去你的学校中大转转好不好?我来这里这么久,还从来没去过呢。”
“想念,就这就是这。”我指着前方的道路,很高兴。“往前往前。”
“怎么了?”崇想念继续开车,抽空看我一眼,“这条路很特别吗?”
我趴在窗边,看着外头的秋景:“你没看过丰田的汽车广告吗?吴彦祖的那个,就在这里拍摄的。你看,高高的大树,一路的绿荫,金黄色落叶在地上堆积,当车子缓缓驶过,落叶跟着旋风飞舞,多美丽。”
崇想念泼了我一盆冷水:“没有落叶。”
我转头,很丧气:“大概都被清洁工扫走了,那个广告里的秋景可美了,新娘子在车子里站起来,迎风而笑,美极了。”
崇想念不回应我,叮嘱道:“别开车窗,再吹风可不行。”
我闷闷地应了一声,肚子里叫起来:“我饿了。”
“那去吃饭吧,回家还是在这附近吃点?”崇想念问我。
我往外头看着,无限眷恋:“不回家吃了,再叫曾姨的话也太麻烦——想念,我不想走呢,你看看这里,没有金黄色的落叶,可是很安静很大气,舍不得。”
“那就再转转。”
我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他:“想念,你在这里念的专业是什么?”我一直没关心过这个问题。
他看我一眼:“历史系。”
我叫起来:“不会吧?这么巧?我原来在北京念书的时候也是念的历史系。”这声音一大,就要咳。
崇想念淡淡一笑:“是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