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慢慢落山了,在繁华的都市里忙碌了一天的人们纷纷都回了家,与家人团聚。
幸福小区三号楼的地下室内。
“嗯~不错,今天做的的大盘鸡火候掌握的刚刚好,月月一定很喜欢”。明显有些昏暗的灯光下,一个男人坐在餐桌旁,夹起筷子尝了一口桌上的菜,满足地笑了笑。
他抬起手,看了看手腕上那块在小区门口地摊上买的绿水鬼手表。
“这小兔崽子怎么还不回来?都八点半了,平常五点四十就下课了,早都该到家了呀。”他有些疑惑,琢磨着要不要把刚做好的饭菜放到微波炉里热一下,再盖上保鲜膜。
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背着书包走了进来,没有看男人一眼,径直走向了自己的卧室。
“月月,月月,放学回来啦!今天是你的15岁生日,爸爸今天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大盘鸡哦,快来吃!”男人兴奋地对少年说。
程月的脚步停了下来,转过头平静地看向男人:“我这次考试成绩年级倒数第九”。
“倒数第九呀!不错嘛,还有八个人都在你后面呢,我记得你上次是倒数第七,还进步了两名呢!快让爸爸亲一个!”男人笑的很开心,站到少年身旁低下头便要亲他。
程月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低着头说:“上次...是倒数第六,你又记错了...”
他的眼睛深深地望向男人,从平静,到失望,到迷茫,到愤怒,慢慢又转变为极度的狂躁。
“如果...不想养育我...为什么要生下我”。他极力的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平静。
“爸爸怎么会不爱你?我可是你爸爸诶!最爱你了!”男人笑着对程月说。
听到这句话,少年再也压不住自己的怒火了,一张脸涨得通红,对着男人怒喊道:“爱我?哈哈,程风,你也是真的能说出这句话。我成绩一落千丈的时候你没问过,家长会你一次没去过,周末放假的时候从来没看见你在家陪我过,我谈女朋友你也没说过,我辍学你也没劝过。你甚至也没什么情绪波动。”
“我尽力地让我自己一点一点的变差,做很多不好的事,还故意要让你知道,就是想让你关心我一次,哪怕是骂我也好,可你始终都是那么淡然。”少年嗤笑道,“你问问你自己的心。从小到大,你真的曾经有那么一瞬间关心过我吗?或者说,你有把我当作你的儿子过吗?”。
“这么多年了,我甚至连一次生日蛋糕都没吃过。”程月自嘲地摇了摇头,笑了笑,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程风看到程月是真的生了气,也开始思考刚刚程月所说的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有些委屈地低下头喃喃道:“我是真的,有把你当作儿子啊。”
程月回到房间后一直在等待,等待着他的一番言语能够让这个年近五十的男人幡然醒悟,从此开始踏实工作,戒掉那些不良嗜好,和他共同打理这个二口之家。等待着他的父亲进来后与他相拥而泣,他也会对父亲说尽以前憋在心底的话。
等待着...
其实他虽然之前在上课的时候睡觉,但每天一个人回到家里都会通宵学习。上课时睡觉只不过是为了让老师叫家长,让父亲多来看看他罢了。
他在幻想着多年后他从名牌大学毕业,进入一个好的事业单位,而父亲每天勤勤恳恳地上班,每天下班后父子都能团聚,有说有笑地讲一讲今天发生了什么事,遇见了什么人。
不求什么大富大贵,他只想平平淡淡地过普通人粗茶淡饭的日子。
孤独的人都喜欢幻想,但幻想就是幻想。
吱呀一声,门声又响了。和门声一起响了的,还有个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走了......吗?”程月躺在床上,怔住了,瞳孔睁的很大。
当天晚上幸福小区的物业的投诉电话被一个接一个的打了过来,都说哪家小孩子一直哭,扰地孩子们没办法学习,扰地整个小区都没办法睡觉。
物业的值班人员也立即表示将马上上门去制止。
“真的要这样吗?对孩子来说,会不会太残忍了。”小区的游乐场内,站着两道身影。其中一人向另一人问道。
“痛苦与挫折才是让一个人成长的最好的方法,这些都还只是开始。作为未来的王,他的一生都必将与孤独相伴。老大下达给我们的命令就是要让他变得冷血而善良,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情而牵动自己的情绪。”
“可是......”提问的那人似乎还有什么迫不及待想说的。
“好了,程风,按老大说的做就是了,这么多年了,老大所做出的决策,还没有出现过失误。”那人说完过了会儿便消失在原地。
临走前他低声吟唱了几句,于是刚出了值班室大门准备去程月家里兴师问罪的值班大爷便转头走回了自己的值班岗位。
街坊邻居也听不到了程月的哭喊声,得以安然入睡。
程风一个人在游乐场的滑滑梯上坐着,双目游离,似乎是在回忆并思索着什么事。
“叔叔,你挡到我玩滑滑梯了。”一个小男孩说道。
程风抬起了头,看向了小男孩,没有说话。
“呜哇......”小男孩看到了程风的眼神,像是看见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哭喊着跑回了家。
“做这件事,应该不算违反命令吧...”程风对着冬夜里有些凉了的空气说。
第二天一早,天空下起了一片片雪花。
程月起了床,揉了揉昨晚哭的有些肿的眼睛,准备去卫生间刷个牙便回屋学习。
“他一定会有醒悟的那天的...”他想。
刚出了卧室门,他便看到了摆在餐桌上的一个超大寸画着小猪佩奇的生日蛋糕。旁边还有一张便利贴。
他拿了起来,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杵在原地。
“子有所求,父无...不应”
几滴清泪流了下来,与他面无表情的脸庞显得格格不入。
程月从回忆中醒过神来,打开了出粗车窗,望向窗外的雨点,让风吹过他的面庞。
“喂,小伙子,把车窗关上,等会儿雨都吹进来我这车都没法接客了。本来下雨天就赚不了几个钱。”出租车司机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老程,一定要等我...”程月对着窗外喃喃道,而后关闭了车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