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和把霞的脑袋紧紧搂在怀里,女孩的眼睛紧紧闭上,体温越来越低,呼吸声越来越轻。禹和抱紧的手愈发的颤抖,他在害怕,害怕下一刻,女孩的生命就会从他的怀中流逝。
“别走,求你了,别走好吗?”他的声音因为过度的嘶吼几近沙哑,像是破旧的风扇机,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只好一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着,别走。
禹和抱着霞,他脸上恐惧的表情就像是迷路在丛林中的少年,他其实一直都是那个没长大的少年。他怀着少年的热血,正义和幼稚。但就是少年独有的这些东西让他即将失去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他连死都不怕,却害怕失去。
禹和不相信怪力乱神,他是无神论者。他相信人定胜天。但当人陷入绝望的时候,总会抓住那不切实际的希望。他头一次,希望这个世界拥有神灵这种东西。如果神真的存在,他会向它们祈祷,他愿意用自己的一切,换回霞的生命。
“咳咳!”下一刻,怀中有力的咳嗽声惊醒了禹和,霞的呼吸越来越重,红润重新涌上脸颊。禹和不可思议的看着那本应该流出大片鲜血的伤口在缓缓的凝聚修复,暖流在霞的身体里流淌,无数的细胞快速的分裂,致命的伤口飞快的愈合,里面的子弹被弹了出来。
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霞的身体上展现,内脏的伤口仅仅数秒中的时间就完好如初,心脏的跳动越来越有力,眼睛虽然没有睁开。但毫无疑问,霞的身体已经彻底恢复了。
禹和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他不敢置信的摸了摸霞的胸口,除了衣服上残留的血迹再也看不到半点受伤的痕迹。霞的嘴里吐出道道的香气。禹和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手脚慌乱的摸了摸霞的全身,真的好了,刚才摔在地上的骨头也全部接好。
神迹,真的降下了。
“啊——”禹和又一次哭了,嚎啕的大哭。他抱紧了怀中的人儿,抚摸着霞的脸庞,眼泪不要钱的流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形容此刻的心情,庆幸,激动,兴奋,又或者是这些所有情绪的融合。他只知道,她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
上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别停下哭!”洛尘突然上前压住禹和,“你保持原样,听我说!”
“我知道霞没死,是我干的。别问为什么,我稍后向你解释。刚才霞胸口的子弹说明还有敌人隐藏在暗处,你先假装霞死了,保护好她。不要动,剩下的交给我。不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要动,哭一会就假装昏倒了。”
“可是你。。。。。。”实际上,情绪飞快的波动,禹和的体能早已到了极限,累的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相信我!”洛尘看着禹和的眼睛。
“好!”
洛尘身体紧绷,他倒是不怕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他就是担心禹和还有霞,为了救霞,他把刚刚获得的一点愿力也用掉了。
啪嗒,天台的门被打开。洛尘的视线紧紧盯住那扇门,无数全副武装的身影从大门内涌出,枪口对准了洛尘,所以的身影整齐的排列在两侧。
“啪啪啪”清脆的掌声在所有脚步声安静下来后传出,在所有身影的中间,一个男子缓缓浮现。男子穿着修长的燕尾服,里面是白色的衬衫。笔挺的西装裤子和鳄鱼皮的皮鞋。他的双手有节奏的拍在一起,用力的鼓掌,脸上带着一张面具,一张和禹落脸上一模一样的面具!
“真厉害,没想到你们还真把他干掉了。我原来准备的后手也落空了。”男子声音低沉,言语中带着戏谑似的赞赏。
洛尘盯着男子,语气冷冷的,“想必你才是真正的禹落帮主吧。刚才那个,只是你的替身对吗?”系统对于禹和心愿的完成提示一直都没有出现,也就是说禹落没有死,或者说,刚才死去的那个不是真正的禹落,最多是个替身。
“洛小朋友真聪明。”真正的禹落笑出了声,“那个的确是我的替身,只是当替身的时间太久了,竟然想要弑主。可惜你们把他干掉了,要不然我可要亲自动手处理这个祸害。”
“对了,洛小朋友。既然你这么聪明,不如猜猜我的真实身份怎么样?”禹落继续说道。他嘲讽般的笑意几乎无法掩盖。
“你什么意思?”洛尘心里有一种不安的感觉隐隐升起。
面具从脸上被摘落,露出了一张洛尘无比熟悉的脸庞,但洛尘就像是见了鬼一样。
他几乎咬碎了牙齿般的从口中挤出了三个字,“原,展,义!”
这个男子是原潇潇的父亲,断指的研究员,现在还可以加上另外一个身份,浴血帮主,禹落!
禹落,又或者说原展义把面具扔在地上,洋洋自得的笑,露出一口的白牙,“怎么样,洛小朋友是不是很意外?”
“竟然是你!”洛尘咬牙切齿,他的身后,禹和的身体不可察觉的颤抖。疯狂的想要把头调转回来,但为了假装昏迷,只好一动不动。
难怪那个禹落对原展义的杀意这么强烈,只有替身才知道主身的可怕。也只有干掉主身,他才能成为真正的禹落!
但是他失败了,这一切仍在原展义的算计中。
“我就喜欢你这么惊讶的表情。”原展义,我们姑且这么称呼他,他的脸上有着病态般的潮红色,那是兴奋的表情。在敌人以为自己完胜之后自己再出来给予他们致命一击,这是原展义最喜欢做的事情。
“那么就让我来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吧。”在自己完胜的那一刻,给已经绝望的敌人揭晓谜底是他第二喜欢做的事情,这样可以满足他那颗丑陋的,狭隘的虚荣心。
原展义点起了一支烟,头顶上有人撑着一把雨伞挡住了风雨的侵蚀,他微笑着说,“16年前,浴血还是一家独大。其他有些力量的小势力决定联合起来形成断指。浴血也无法真正剿灭他们。于是我用原展义的身份在断指里面当了一个研究员,用了十六年掌握了断指所有的信息,并且策反了一种的一部分人。没想到,我的替身坐在我的位置上,坐久了竟然想要取代我。”
“他联合陈渐一起暗算我还有警察局,我就只好将计就计。假装发明出了一种强大的研究,将自己的真实身份透露给我的替身,让他来杀我。自己假死,说到这个,我都做好假死的准备了。没想到洛小朋友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把我救了出去。我真要好好谢谢你。在你们再做无谓的厮杀时,我已经掌控了浴血和断指的所有人,顺带着把警察局一起灭了。”
“潇潇,原潇潇呢!”洛尘根本懒得听原展义废话,他只关心一个,原潇潇!他原以为原潇潇必然是安全的,他的事务所从外部不可能攻破。但原展义也在他的事务所里面!
“这么关心那个丫头啊,死了。”
“你说。。。什么?”血红色涌上洛尘的眼睛,他的话语好似万年寒冰一样刺骨。
原展义打了个响指,一具女孩的尸体被扔了出来,在沾满雨水的地上滚动了两圈,缓缓滚到了洛尘的面前。她还穿着洛尘买的白色衣衫,白嫩的小腿上沾满了脏污的水渍和血迹。清秀的面容上眉头紧皱,漂亮的小脸蛋拧在一起。
“潇潇,潇潇。”洛尘失魂落魄的把她抱在怀里,女孩苍白的嘴唇和恐惧的神情就好像刀子,割裂他的心脏。她的身体冰凉冰凉的,如同白玉一样完美的身体有着数个血洞。上面的血液已经凝固了。
洛尘伸出颤抖的手,他试图用自己的身体替女孩挡住滂沱的雨水,但他做不到。雨水像针扎在女孩娇嫩的躯体上。就算挡住了又能怎么样,她已经死了。他就算做再多也救不会女孩的生命。
洛尘不死心的把耳朵贴在女孩的胸口上,就好像贴在冰凉的铁上,里面的心脏没有任何的跳动。他终于明白,原潇潇真的死了。那双黑黝黝的眼珠子再也无法睁开来看他。
“你杀了她,你杀了她!”洛尘抬起头,嘶吼的像一只择人而噬的野兽。
原展义露出恶心的笑容和声音,“洛小朋友,这么激动干什么。女人不过是用来利用的工具。”他就像是在和老友聊天一样,“也对。毕竟她被我杀死之前,一直在喊你的名字呢。诶,你知不知道我怎么杀死她的?”
原展义在激怒洛尘,这也是他病态的嗜好之一,看着敌人无能的发狂。而他稳操胜券,“是这样的,我一共开了11枪。第一枪是小腿,她还不可置信我会对她开枪,然后第二枪是另外一只小腿,然后是大腿。她那个时候想跑,但腿都被我打断了,有点太不乖。我就只好踩在她的脑袋上,紧接着就是手,胳膊,胸。我一边开枪,一边踩碎了她的骨头。每开一枪,她就会更加绝望的喊着你的名字。”
原展义的语速越来越快,如同疾风骤雨,嘴里的话却能让人恶心的吐出来,他本就是个疯子和神经病,现在肆无忌惮的释放着自己的疯狂,“最后,是她的脑袋。”他的右手做手枪状,“就像这样,啪的一声,子弹打破了她的脑袋。血肉四溅。”
“多美妙啊。你说是不是,洛小朋友。哦,对了,我还有录了视频,给你看看。”他扔过去一个手机,上面的视频正在播放。
洛尘根本没有去看那个视频,但耳朵却不可控制的听到了视频里的声音。
他只听到了一句话,那是原潇潇颤抖着喊,“救救我,阿尘哥。”
可是他不在她的身边,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
那个女孩该有多么的绝望啊,可是她的希望就是他啊,更讽刺的是,就是这个所谓的希望害死了她。如果不是他把原展义带回了事务所,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洛尘没有喜欢过这个女孩,他只是因为自己的善良收留这个女孩。原潇潇其实不了解他,她对他所有的憧憬都是来自那未知的幻想,因为在原潇潇的眼中,他住在大别墅了,带回了父亲,长得好看。无所不能。
但其实他什么都不是,除了有一个系统。他不过还是那个没用的废物,那个睡在垃圾堆里的垃圾,就连一个女孩都保护不了。
他原本打算结束这次任务就带着女孩去一次游乐场,然后大家分开。女孩继续去过她的生活,他继续完成他的心愿。他从不准备喜欢上这个女孩。
可是,她死了啊。他还和她拉钩了,他和她约定说我带你去游乐场,可就是这样的一个简简单单的愿望都满足不了。
因为他的无能,因为他的弱小。他应该是女孩的英雄,女孩的光啊。
好痛。。。洛尘感觉到有无数根针扎在脑子里,好像随时就会裂开。他一只手死死的抱头。
大雨落地,震耳欲聋。视频里的声音还在播放,只剩下了原潇潇最后的呢喃。
“阿尘,阿尘,阿尘。”原潇潇的声音太轻了,洛尘匍匐着身子,不得不凑近耳朵才能听到她在说什么。
她在说。
“谢谢你,阿尘哥。”
她还在说。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