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11:52
暴雨越下愈大,倾盆的雨水好像一阵阵粗针,扎在地上,树上,高楼大厦上,人身上,以及。。。。。尸体上。
像是为了响应禹落的号召,爆炸开始了。
并不是天台,而是整栋大楼!连环的巨响在大楼里的每一个地方,每一个角落发生。大楼开始坍塌,伴随着土灰和烟雾,还有耀眼的光亮。
脚下的地面发生震动,洛禹两人身形不停的摇晃,双手紧抓在墙壁上方才没有摔下去。陈渐倒在地上的身体随着大楼的倾斜滚动,但此刻他顾不上这么多了,血红的眼睛死死的对准禹落,“你,你在整栋大楼都安放了炸药,你要毁掉这栋大楼!”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弥漫在内心最深处的寒意炸开,皮肤上一点点的疙瘩遍布。他怕了,他真的怕了。他后悔了,他为什么要和这个疯子作对!这个疯子从一开始就想好了一切,他要以自身为诱饵,以整栋大楼为祭品,干掉他断指的精锐力量。
完了,完了,全完了!不仅他走不掉,整个断指的顶尖武装都会毁于一旦,失去这股力量的断指将会成为案板上的鱼肉!
然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对!你也走不掉,哈哈,禹落。整栋大楼被毁,你也要陪我一起死!一起死,一起死!”十几年的经营付之东流,再加上死亡的压力,双重打击让陈渐陷入癫狂。面色苍白,但表情却兴奋的扭在一起,月色的映照下像是暗夜鬼魂。
禹落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不慌不忙的拍了拍身上本不存在的灰尘,“该走了。”他轻轻打了一个响指,爆炸和雨声中突然就多出了个声音。
众人都意识到了,那是螺旋桨在空气中高速转动声音。
一个巨大的铁皮怪物缓缓在月色下浮现,那是一架螺旋式飞机。在此之前它一直都藏在暗处。而刚才突然消失不见的鬼虎,就是这架飞机的驾驶员!
“你以为我为什么喜欢在天台上等待敌人?”有着头盔的遮掩,三人都看不清禹落面具下的表情。但都能感受到他让人发寒的笑意,在倾斜和震动的天台上,他的步伐仍然稳健,一步一步走向直升梯,“因为你们都认为天台是无法逃跑的。会放下戒心。实际上,天台是唯一一个能完美逃生的位置。那么,陈帮主,永别了。”他顿了顿,视线转向阴影的角落,声音戏谑,“还有阿尘。也永别了。”
“动手!”在禹落扭头看向他们的一瞬间,禹和就知道自己早被发现了。再等下去,就只能目送禹落逃出升天!
两把枪同一时间对准了禹落,但视线暗淡的夜晚,洛尘的枪法完全是在碰运气。禹和的子弹才足够致命。他的枪口稳稳对准禹落的喉咙,他为了今日准备了不知多久的岁月。日复一日的射击,开枪就是为了这一梭子弹稳稳的射击禹落的咽喉!
食指飞快的扣动扳机,7发子弹几乎不分先后的射向禹落的喉咙,在暴雨中呼啸而过。然后,打在坚硬的钢铁上,发出叮当一声,纷纷弹开——禹落在脖子上早就安装好了防具。他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禹落早就料到禹和一定会来杀自己。也知道他练就了一手的好枪法,所以他全身的要害都做了万无一失的武装。
爆炸还在继续,地面再一次倾斜,洛尘一个翻身抓住天台突起的墙壁,“禹和,快过来。我们用钩锁走,杀他以后有的是机会!”他大吼道。这个大厦坚持不了多久,再不走就要来不及了!
“妈的!”禹和对于洛尘的呼喊充耳不闻,甩掉手里的手枪。他果断的一个翻身。随着倾斜的楼梯一起下移,他要去拿已经快掉下天台的,刚才断指黑帮的枪械。这些步枪的子弹足够将禹落全身的防御击穿!
他知道此刻最正确的行为应该是拉着洛尘用钩锁逃生,但他等不了了。他为了今天晚上的机会等待了十年甚至更多。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年?谁知道浴血掌控都宴市后他还有没有机会。而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妈的他又不是君子,已经等了一个十年,还要再等下去吗?
接近了!时间,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早一秒拿到枪,就多一分干掉禹落的机会!侧眼看去,枪已经近在咫尺,伸手可得。
一发子弹射出,正中禹和伸出去的右手!是禹落开的枪,他一只手挂在直升梯上,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支手枪。
鲜血从右手的血洞里涌出,剧烈的疼痛传输到神经中。 但禹和不管不顾,他再一个翻身,左手拿起了步枪。他考虑过射杀现场的所以意外,包括右手作废。所以他的左手枪也无比精准!
禹落没想到禹和如此执着,他的行动终于出现了一丝丝的慌乱。但没关系,这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握中。转移枪口对准禹和的左手,只要两只手都被废掉,禹和就无法用钩锁下去。就意味着必死无疑。
但禹和根本毫无畏惧,他要用自己必死的结局在赌他的子弹会命中禹落。
两只手几乎在同一时间扣动扳机,而与此同时,一道身影挡在了禹和的前面。。。是洛尘!刚才还在犄角旮旯里的洛尘终于拍马赶到,他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禹和被打死。所以冒死。。。不对,他不会死。舍命。。。也不对!
去他妈的用词,反正就是替禹和挡住了这一枪。他唯一的缺憾就是身上穿了防弹服,手枪的子弹不可能打死他,要不然禹落就要死。
步枪子弹犹如迅捷的毒蛇,飞速扑咬向禹落。它破开了禹落的头盔防御。
但最关键的时刻,禹落偏动了一下脑袋,子弹沿着他的皮肤擦过,射穿了他的耳朵。阵阵耳鸣和彻骨的疼痛让他发出惨烈的叫喊,“该死,该死!”他终于发怒了,就差一点,就差一点这枚子弹就能要了他的命。
他布置的这么完美的局,却差一点被两个毛头小子搅乱。自从他成为浴血的帮主,他还从来没有离死亡如此的接近!
理智飞快的回到脑海,他知道现在没必要和这两个小子硬拼,他身姿矫健的像一只猴子,一下就跳入到飞机中,刷一下的关上门。当这扇门关上的那一刻,就宣告了禹和这次行动的失败。
就差一点,禹和差一点就能完成自己心心念念十年的目标,就能解决自己的敌人。但就是差了这么一点。这个世界上永远有许多事情,差了那么一点点,却可以造成无可挽回的结果。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禹和一摸洛尘的身体,确定没有受伤后,他发了疯似的冲着那架逐渐升高的飞机暴怒的狂吼,为什么,为什么!
他为此准备这么久,为什么事到临头却就差这临门一脚!他不甘心,不甘心!这样的人,上天怎么能允许他活着!
但很快他又泄了气,因为那架飞机越飞越远,而他却无能为力。
禹和身体里的精气神一下子就被抽空了。无力的瘫坐在地上,仍由雨水落在自己身上,面色呆滞,双目无神。
“振作一点禹和!”洛尘双手紧紧抓在禹和的手臂上,他大喊道,“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我们还年轻,迟早有一点能杀了他!”
“没用了。以后。。。再也没机会了。”禹和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倦,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说出来的话。
是啊,没用了。他准备了这么久的刺杀,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但此刻飞机已经起飞,步枪的子弹不可能击穿飞机的防御。
此刻已经万般皆休。除非,除非有狙击步枪。。。。。。霞。
轰!无比熟悉的轰鸣声如约响起,禹和猛然抬起头,他拿起步枪的瞄准镜,看向枪声的来源。那是另一栋大厦的顶楼,和禹氏集团仅仅相隔一个街区。
霞在最关键的时刻,赶到了。
她站在月光下,手里拿着狙击步枪,长长的黑发扎成马尾,一身黑色的劲装,犹如月下女神。
“霞!”禹和这一刻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惊喜的大喊,他没想通霞是如何找到这里的。但他必须要承认的是看到霞的那一刻,他松了一口气。
无论是怎样的任务,霞从来没有一次让他失望过。
“禹和,我们快走!”洛尘看到禹和振作起来,来不及做任何的感慨,这栋大楼已经岌岌可危。
“我们去那里!”禹和反应过来,霞的到来让他气势大涨,“抓紧我!”
洛尘抱紧禹和,腰间的钩锁再次飞出,伴随着呼啸声,两个人稳稳的落在另一栋楼房的楼顶。这栋楼房虽然矮了些,但离霞所在的位置很近,禹和能勉强看到霞的身影。
霞没有听到少主的叫喊,她的精神全部击中,但这不妨碍她明白少主的目的,将这架飞机击落。
而少主的目的就是她的目的!
第二枪射出,0.5口径的巨大子弹再一次在飞机驾驶舱的玻璃上留下显眼的弹痕。这样大口径的子弹也很难穿透飞机两边的防护,就算穿透了,找不到禹落的位置也是白搭。所以霞选择了另一条路,她要干掉驾驶员!
“快走快走!”禹落终于慌了,恐惧和慌张的情绪弥漫进他的全身,四肢百骸。
霞的出现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今天他调取了游乐场的监控,分明看到禹和把人晕倒了藏起来了。所以他完全没有想到霞会赶过来,而就是这样的没想到,现在成为了他的夺命镰刀。
这只是一架普通的民用飞机,就算是经过加工改装,前面的玻璃也远远没有达到军事飞机的程度。这样厚度的玻璃,子弹完全有可能击穿,只要一直打在同一个点上。
说实话,这其实是非常不现实的一件事。在如此不可见的环境还有暴雨的干扰,再加上直升飞机的飞行速度,这个世界上能把子弹打在同一点上的人寥寥无几。
但霞,恰好是其中的一个。
第三枪,再次命中。玻璃开始出现明显的碎裂,道道的裂痕开始蔓延。
“不要不要不要!”禹落在飞机里像个疯子一样抓狂的大吼,四肢绝望的扭动着,他再没了优雅和自信,“坚持住,再坚持一下,我们就能脱离她的攻击范围!”他谋划了如此之久,还没来得及享受胜利的果实,他怎么能够死去。
他不能死,他不能死!
说到底他不过也是个小人,就算再有谋划,也是个小人。在死亡的面前,他仍然会无比的害怕和惊恐进而原形毕露。
但第四颗子弹没有给他任何机会,如果黑夜中的一道光束,击碎了玻璃,正中鬼虎的眉心。
也击碎了禹落最后的妄想。
狂风和雨水如同制裁一切的刀剑涌入驾驶舱,失去驾驶员的飞机犹如瘪了气的皮球在空中乱飞,最后像是流星坠落,重重的落在远处的街道上,冲起漫天的火焰和光芒。正义的火焰熊熊燃烧,焚尽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