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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岁月(二)

李琛微笑着,斜了斜身子,让姜子潇进院子。

所有的院子格局都是一样的,甚至是家具器物也差不多,并没有什么好坏之分。

李琛引着姜子潇进了屋子,摆了摆手,说道:“随便坐吧坐吧,你我之间,无需拘束。”

话虽如此,姜子潇还是按照规矩坐了下首的椅子上。

正厅上首是一张几案,两把椅子,一张方桌。

堂中央两侧摆放着对称的几合椅,最中间的地方,放置了一个香炉,里面有香料在燃烧。

是檀香,姜子潇看着屋内一缕烟雾弥漫,轻轻地耸了耸鼻子,下此判断。

“天色已晚,我也就不给你到茶水了,省的半夜睡不着。”李琛入座之后,抬了抬手,说道,“我这次叫你来,是有些事情要叮嘱你的。”

姜子潇原本还有些食困,坐得懒洋洋的,一听这话,立马正襟危坐。

“师父请讲。”姜子潇做好之后说道。

“一般的修仙者,都是自小时起,就开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修习。”李琛正色说道,“很少有人会到你这个年纪才开始……”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毕竟,这世间还有一种本领,叫天赋。”

“前朝有一少年,不过十四五岁的年龄,就已经到达了常人穷尽一生也到不了的地方。”

“你是个有天赋的孩子,不用担心自己会跟不上同龄人的进度。”

……

李琛把事情拆分的极为细致,一点一点的分析给姜子潇听。

最开始,姜子潇还是提心吊胆的,慢慢的才放下心来。

“从明日开始,晨起之后,你就围着自己的院子跑步,加强自己的体能训练。”

“上午的时候,你且来找我,我叫你一些简单的心法剑术。”

“等到午休过后,再来一次,我叫你一些咒术。”

“晚点过后,你就自己在房间里细细的思索一下白日里学习的东西。”

“我这里有几部书,你且带回去。”

李琛絮絮不止,生怕遗漏了任何的事情。

“对了。”李琛想起一个重要的事情,问道,“你可识字。”

李琛有些紧张的看着姜子潇。

认字乃是根本,若是大字不识一个,咒术,剑谱,以及心法秘笈,都是白费。

而且,若是真的不认字,在理解的过程中,也会费很大的功夫。

李琛像是等待着判决一般,看着姜子潇。

只见姜子潇点了点头,说道:“我认字的。从前在有间客栈的时候,账房王先生会教我认字读书。”

“这就好,这就好。”李琛安下心来说道,“行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不留你了。”说罢,李琛将方桌上一摞崭新的书籍递给姜子潇。

姜子潇略微弯腰,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口中不忘说一声,道:“谢谢师父。”

李琛笑着扬了扬手,姜子潇明白这个意思,便退下了。

出了院子,姜子潇看着手里的书,还有些不真切的感觉。

这一日之中的惊喜接踵而至,令姜子潇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姜子潇看着夜幕之上悬挂的玉轮,心中微微一动。

凉宵烟霭外,三五玉蟾秋。

姜子潇回到院子后,仔细的放好手里的几部书 ,然后,洗漱完毕,就寝休息。

夜已深,姜子潇却是有几分精神,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姜子潇终于进入了梦乡,但依旧睡得不安稳。

第二日,远处传来一阵阵的钟声,震醒了尚在睡梦中的姜子潇。

姜子潇起床之后,良好的生活方式使得他习惯性的铺好自己的床铺,然后去洗漱。

清晨,院子里吹过的风也是干净的,不及中午浮躁,不及傍晚浑浊。

洗漱结束后,姜子潇出了大门,围着院子一圈一圈的跑步。

不过几圈而已,姜子潇就已经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姜子潇停下脚步,扶着红墙,弯着腰,喘着粗气。

身体素质实在是太差了,姜子潇是这样想的。

几阵风轻轻地吹过,温柔地抚摸着行人焦躁不安的心,让之平息,平静。

姜子潇慢慢地踱步到院子里,看到了院子中央站立的李琛。

“师父好。”姜子潇快速走上前,作了个揖。

李琛满意的看着姜子潇说道:“想着你才来没多久,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说完之后,李琛拿起放在一旁石桌上的食盒。

“师父这是……”姜子潇看到了这个食盒半是疑惑,半是难以置信的说道。

“你的早饭。”李琛不等姜子潇引路,走在前面,熟门熟路的向一间偏房走去。

也不怪李琛熟悉。毕竟,这房屋的格局差不多都是一样的。

姜子潇亦步亦趋的跟在李琛身后,脸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我如今已经半入辟谷,早饭你自己吃吧。”李琛把手里的食盒放到屋子中央的圆桌上,四周环顾一圈,看着整洁有序的屋子,心里暗暗地点了点头,说道,“来吧,尝尝为师的手艺,点评一番。”

姜子潇受宠若惊的打开食盒,看着食盒里的吃食,脸上有一瞬间的呆滞,随即恢复过来,努力的表现出高兴的模样。

“谢谢师父。”姜子潇慢吞吞地拿出食盒里的东西,不急于用饭。

“你快坐下,尝尝味道。”李琛不等姜子潇开口,坐在圆椅子上招呼姜子潇。

姜子潇坐下之后,露出古怪的神情,最后,见实在是躲不过,用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吃下了师父给自己做的第一餐。

“怎么样?”李琛难得有些急不可耐的问道,“味道还可以吧?”

姜子潇麻木地说道:“不错,很可以。”

君子远庖厨,读书人诚不欺我。

色香味是一样没有,有的只是一颗热爱弟子的心罢。姜子潇如是安慰自己。

“师父,以后早饭还是我来坐吧。”姜子潇真挚的提议,尽量自然却不露声色地说道,“这每日早上都来的话,确实是太麻烦你了。”

李琛尚还沉浸在被表扬的喜悦之中,毫不在意的扬了扬手,说道:“这怎么可能呢,也就今日而已。我也是怕麻烦的。”说完,李琛意识到不妥,这一不留神的功夫,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姜子潇面无表情的看着李琛,想知道自己的师父有什么本领圆回去。没成想,李琛压根不打算编一个谎话,反倒是打诨插科的说了别的事情。

“子潇,你慢慢吃,不着急,我先回去了。”李琛站起来说道,“等你吃完早饭,再去我院子里。我等着你。”

姜子潇想站起来,却又被李琛按住肩膀,说道:“你慢慢吃,为师走了。”说罢,李琛疾步的走了,像是怕身后的人追上一般。

姜子潇在李琛彻底走远之后,才笑出声来。

这原以为是九天之上,谪仙一般,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物,却也有如此接地气的时候。这个发现,令姜子潇感觉到,自己与李琛的距离并没有多远。

早饭确实是没法子吃了,姜子潇为了自己的健康,决定找个不起眼的角落,偷偷地倒掉。

一番“毁尸灭迹”之后,姜子潇伸手摸了摸自己空空荡荡的肚子,独自叹了口气,出了大门去找李琛了。

几声鸟啼之后,在树丛中,草地里窜出几只羽毛漂亮的鸟儿。

姜子潇走在山路上,到了李琛的院子门口,敲了敲门,高声叫道:“师父,我来了。”

里面的人不一会儿就打开了院子大门。出乎姜子潇预料的是,来人并非是李琛,而是昨日有过一面之缘的墨珏。

墨珏见到姜子潇,仿若预料之中一般,并未有什么惊讶的表情,神色坦然的说道:“你是大师兄新收的徒弟——姜子潇。我说的可对?快进去吧,大师兄正在等你!”说完这话之后,墨珏就离开了。

姜子潇整了整自己的衣襟,走了进去。

李琛已经在正厅坐好,等候姜子潇的到来。

姜子潇抬腿走进去之后,拱手行了个大礼,说道,“师父。”

“免礼。”李琛手一抬,面上早已没有早上不自在的身色,又恢复了一派淡然,平和的模样。

姜子潇直起腰,看着李琛。

李琛站起来说道:“跟我到书房里去。”说罢,抬脚就走,全然不在乎身后的姜子潇有没有跟上。

比起姜子潇的书房,李琛书房里的书显然更多,更全。

李琛熟门熟路地走到一排书架前,从里面抽出一部老旧的书,说道:“今上午,你且看这本书,不用记。只需要认真多读两遍即可。”

姜子潇恭恭敬敬地接过书,在李琛的眼神示意下坐到了书案前翻阅。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万物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姜子潇坐在那里,认真地读书,一边读,一边理解它的深层意思。

李琛见姜子潇已入佳境之后,就悄悄的离开了。

待到姜子潇有了疑惑,想要问的时候,屋子早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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