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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灯尽

鹤名与恶鬼的对视,不过片刻之间。须臾之后,水中又恢复了最初的澄澈。地上那双手在黑色的烟雾缭绕中消失不见。

鹤名转身看到肖敬闻还在闭眼念佛,叹了口气说道:“没事儿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肖敬闻颤颤巍巍的直起身子,睁开眼睛,看到屋子里恢复正常后,长舒一口气,拍了怕胸口笑道:“吓……吓坏我了。”

鹤名似笑非笑的盯着肖敬闻,看的肖敬闻浑身不自在。

“我……我去看看姜子潇。”肖敬闻几步走到床边,看着姜子潇躺在床上,说道,“怎么睡得跟猪一样,动静这么大都没有弄醒他?”

鹤名在屋里四处查看,妄图寻找什么蛛丝马迹。

“鹤名,鹤名你快过来看看!”肖敬闻焦急的声音从床边传来,“你快看看姜子潇,怎么烧的这么厉害?”

“有人吗?快来一个人!”肖敬闻大喊道。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屋外的两个人听到声音后,赶忙走进来——眼眶红肿的周茉儿和脸色不佳的王胖子。

“鹤名……鹤名公子,你们怎么回来了?”周茉儿一踏进屋子,看到房间里的两个人,惊喜的说道,“你们……你们回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啊?”

“你是我们什么人,为什么要跟你说!”肖敬闻本就因为这些人任由姜子潇一个人躺在床上发烧而不高兴,说话声音不免严厉了一些。

“是……是我说错话了。”周茉儿手足无措的抓着衣角,不自觉的问道,“我……我现在应该做什么?”

“做什么,做什么,你这么大的人还要我教么?”肖敬闻说话非常急促,还很冲道,“你看不到姜子潇都烧晕了吗?还不快去请个郎中来!”

“肖敬闻!”鹤名从来没有连名带姓叫肖敬闻的时候,这是第一次,“你说话太过了!”

肖敬闻住了嘴,却仍是一副气不过的模样。

“周姑娘,我替敬闻师兄向你道歉。”鹤名说完,拱手行礼道。

周茉儿勉强的笑了笑,说道:“本来就是我们的失误,要不是二位及时发现,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在这个偏僻而又落后的地方,尽管只是普通的发热,却极有可能置人于死地。

“说没完了是不是,能不能去请个郎中来?”肖敬闻有些不耐烦了。

“你这么有本事,你怎么不去啊!”始终在一旁站着,极没有存在感王胖子终于忍不住了也发火了。

“胖子,快别说了!”周茉儿侧过身去,对一旁的王胖子说道,“你快去找郎中来!”

王胖子不好意思的搓着手,说道:“我……我这不是没钱吗?”

肖敬闻听到后嗤笑一声,从衣袖里掏出一块银子丢了过,说道:“这些钱满是够了,多余的,你自己留着做个跑腿费使吧!”

“肖敬闻!”鹤名严厉的说道。

肖敬闻深呼一口气,转过身去,看着床上仍昏迷不醒的姜子潇。

“有劳阁下了。”鹤名对着王胖子拱手道。

“没,没什么,我这就去了。”王胖子有些难堪的摆了摆手,他已经不会去模仿这些世家子弟的礼仪了。王胖子自己心里有数,像鹤名这些人的行为是刻在骨子里的贵族姿态,而他做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

王胖子离开以后,屋子里只剩下了三个有意识的人,加一个昏睡的姜子潇。

“鹤名,你去倒一些水来。”肖敬闻毫不客气的指使道。

“我……我来吧。”周茉儿顺势接过鹤名手里的茶壶,找了一只干净的碗。

水倒完以后,周茉儿双手捧着碗,递给肖敬闻。

肖敬闻端过茶碗以后,又说道:“鹤名,你过来帮我扶起姜子潇来。”

鹤名走到床边,轻轻地扶起姜子潇。肖敬闻顺着这个姿势给姜子潇灌了一些水,大部分的水顺着姜子潇的嘴角向下流。

“好了,好了。”肖敬闻手忙脚乱的找手绢给姜子潇擦嘴。忙完一切后,两人又轻手轻脚的将姜子潇的身子放平。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胖子领着一个眉须发白的老者进了屋子。

“这是徐大夫。”王胖子介绍到。

“哪位是病人啊?”徐大夫颤颤巍巍的走过来,声音极为沙哑。

“躺在床上的这位少年。”肖敬闻从床上站起来,恭恭敬敬的说道。

“那行,你们先去一边待会儿,别在这里聚着了,免得影响我。”徐大夫慢慢的放下医药箱,不客气的说道。

有本事的人一般都恃才傲物,肖敬闻也没有生气,听话的站起来走向一边。

又是良久,徐大夫走过来说道:“好了,等会儿我写张药方,你们按照这个来抓药。现在都出去吧,别打扰病人休息。”

闻言,四人听话的走出屋子。王胖子去送徐大夫,院子里只剩鹤名,肖敬闻和周茉儿。

周茉儿一直看着鹤名,而鹤名却一直在与肖敬闻窃窃私语,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最后,周茉儿神色黯然的离开后院。

这边,肖敬闻正在问鹤名:“你说,那个脏东西还会不会再来害姜子潇?”

鹤名沉默一会儿,说道:“短时期内是应该不会了,更何况我们就住在这客栈里,一有点儿什么风吹草动的,就能立马发现。”

“那……那我们回屋吧!”肖敬闻说完,径自离开。

自从上一次,肖敬闻与鹤名不欢而散后,两人的关系一直处于一个很微妙的状态。姜子潇不知道该怎么同鹤名相处,索性就不处。尽量避免与鹤名单独相处,这是肖敬闻内心最真实想法。

鹤名看着肖敬闻离开的背影,有些头疼的揉了揉下巴。他本来还想着应该怎么开口,让肖敬闻对有间客栈的其他人说话客气一点儿。现在好了,压根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夜晚,夜色如水,凉风习习。

周茉儿一人坐在井边,脸埋在双臂之中。

房间里的王胖子透过木窗看到之后,拿了件干净衣裳走出来。

周茉儿听到脚步声后,抬起头来,擦了擦脸,刻薄的说道:“死胖子,天都黑了,你今儿个怎么敢出来了啊”

“我这不……这不担心你么!”王胖子坐在井口的另一边。

周茉儿说道:“我?哼,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啊?”

“你……你可别嘴硬,白日里你眼眶都红了,我又不是没看见!”王胖子说着说着,自己倒是不好意思,低下头去。

“我……我问你一个问题啊。”周茉儿也低下头去,“我……我长得怎么样啊?”

“很……很好看,就跟那天上的仙女儿似的。”王胖子越发羞涩,头低的更严重了。

“别骗我了,我今年都已经十八了,是个老姑娘了。”周茉儿苦笑道,“成日里干活,手都粗糙了,而且也没时间跟别的小姑娘似的能插花抹粉。我还能不能嫁出去啊!”最后,周茉儿仰天长叹。

“要是……要是你嫁不出去,嫁我不行么?”王胖子的脸已经埋进臂弯里了。

“开什么玩笑,本姑娘一定会嫁的很好的,即使做不了大户人家的少奶奶,也一定会衣食无忧一辈子。更何况,我就是嫁不出,也绝对不嫁你,我宁愿打一辈子光棍儿。”周茉儿说到最后,撇了撇嘴,“当然,要是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就更好了。”

王胖子听到这话后,脸色变了变,随即恢复正常,说道啊:“那我就祝你幸福,到时候你也保佑哥能娶个贤内助,而不是母夜叉!”

周茉儿反应过来,说道:“好你个王胖子,竟然敢拿姑奶奶我打趣儿,你是不是不想在客栈里混了。”说罢,站起身来,一边撸袖子,一边活动手腕和脚腕。

王胖子也站起来,陪着笑脸道:“姑奶奶饶命,女英雄饶命!”

这一席话逗乐了周茉儿,趁着周茉儿笑得前仰后合的功夫,一溜烟儿的跑回了屋子,并关上了门。

门外的周茉儿笑骂道:“好你个死胖子,你快出来,你要是不出来,就别想再看见明儿个早晨的太阳。”

二人在这边嬉笑怒骂,全然不曾注意他们刚刚待过的那口井,里面发生的变化。

其实就算注意到了,那细小的波澜也不会引起两人的警觉。

二楼的鹤名本来已经休息了,忽然睁开眼,坐起身子。这一动作惊醒了一旁睡得正熟的肖敬闻。

肖敬闻打着哈欠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鹤名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是错觉吧!”

肖敬闻听完之后,向后一仰,不到一会儿又睡熟了。

而这一夜,鹤名睁着眼睛,再无睡意。

第二日,天大亮,姜子潇睁眼,感觉全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刘跑堂出去干活之前告诉他,掌柜的给了他几天病假,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姜子潇托刘明石向掌柜的道谢,自己仍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吱哟”一声,房间的木门被推开了,姜子潇向外看去,看到门口站着的两个人,笑着说道:“你们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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