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剑架在紫瞳脖颈上的兰韶云,终于不耐烦了,厉声喝断:“够了!”他对扶日可汗喊道:“可汗,该见的人让你见到了,和谈的事就请你考虑一下吧。在下先把人带走,待到和谈成功,自有你们重聚的一日。”
说完,也不等扶日作出任何表示,推攘着紫瞳就退回了己方军阵,抱着紫瞳跃身上马,在一万人马的护卫下,策马返回城中。
回到肃州城内,兰韶云并不停下,让所有人不要跟着,继续策马往城中的一座园囿驰去。
这是肃州太守的别墅区,依着山坡而建。兰韶云一直上到半山坡的一块天然草坪,才勒马停下,他把火龙驹栓在一棵松树上,解下佩剑挂在马鞍旁,从马上将紫瞳抱下来。
将紫瞳推倒在草地上,他单膝跪地,给她解开绳索。整个过程中,他没有说一个字,脸上也无任何表情,给她解绳索的动作,粗鲁蛮狠,毫无怜惜。
绳索解开后,他冷冷地问:“你跟他都说了什么,全部给我翻译一遍。”
她活动着被捆绑得疼痛发麻的手腕,紫色的眼睛妖媚地斜睨着他,漾起一丝讽刺的笑意:“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让你跟亲身父亲见面了,你作为回报,就该告诉我。”兰韶云冷静地说。
“你事先征得我的同意了么?既然不曾征得我的同意,凭什么要我回报。”她还是冷媚地笑着,紧盯着他,“韶云,你利用我,没关系,因为我也在利用你,这是我们一开始就说好的。但是,你不该出卖我。”
“是你出卖我在先!你把我们的谋划透露给萧羽,让萧辰逃脱一死!”兰韶云眼里升起黑色的寒焰,揪住紫瞳的衣襟厉声说。
紫瞳不置可否,只是挑眉作了个调皮而又娇媚的表情。
这是她所特有的神情,既天真又邪恶,既纯洁又放.荡,令兰韶云心魂俱醉,难以自抑,正欲拥她入怀,她如灵狐般一闪身躲开了。
他不甘地扑上去,却又扑了个空。她在柔软如毯的草地上打滚,咯咯地娇笑着,引.逗他去捉她。
就这样,两人不知不觉滚到了草坡边上。
“小心!”兰韶云喊了一声。
她却突然伸臂一拉他,投入他的怀抱,带着他一起滚下山坡。
听见她在耳边邪恶而妖媚地笑着,他搂着她一路滚下去,恶狠狠地骂道:“疯女人,你想干什么!”
这一滚就滚到了坡底下的溪水边。在落下的一瞬间,兰韶云凌空翻身,用自己的身体垫住了紫瞳。
两人终于落稳,紫瞳趴.在.他.身.上,长发如黑瀑泻了他一身。低下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突然伸出手指画着他的嘴.唇,用魅惑的低音,喃喃地说:“刚才还把刀刃架在我脖子上,现在倒要给我做垫背,呃?”
他脸色忽地冷且怒,眼里腾起一道冰冷的锋芒,二话不说,一个翻身,将两人的位置转换,狠狠压.住.她,手掌化作刀锋,往她脖颈里切下去:“为什么骗我?你说你恨萧辰,结果却救了他,这是为何?”
他的手掌切到她颈间时,却蓦地收了内力,呆呆地望着她。
这里,盛开着一大片紫云英。而她正躺在细细碎碎开满紫云英的草地上,阳光照射着星星点点的紫色花朵,宛如一片紫色的光雾在缓缓升腾,缓缓地将她托起来。
她的秀发打开在这片紫色的花光中,像大把的扇子。她紫色的眼睛,透过这片紫色的光雾,朦朦胧胧地睇视着他,几乎要把他席卷进那迷离惑人的紫色迷雾里……
“我没有骗你,我的的确确恨萧辰。我比你更希望他死。”深深的恨意从眼底升起,她咬牙切齿地说。
“那你为何还要救他?”他稍稍回过神,追问。
嘴角挑起一个怪异的笑意,她反问他:“你先告诉我,你是怎样知道扶日可汗就是我爹爹的?”
他笑了一下,淡淡说道:“这有何难?掖庭令审问沁水时的记录,我看了。既然你说你才是沁水公主,那么不管你身世如何,总逃不过你是公主这个事实。放眼当今天下,还有哪国公主长着紫色的眼睛?我国一向在各国都有谍者,我再找到色目国的谍者询问,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扶日那家伙,杀光了自己所有的亲人才继位。当真是杀人太多,伤了阴鹜,他继位多年,一男半女也没生出。听说他正四处寻找当年逃亡南汉时和一个汉女生下的女儿。你说,这个女儿还能是谁?”
“你便利用我父汗对唯一骨肉的深情要挟他!”
直到吻出腥涩的鲜血,他才松开,意犹未尽地舔着沾在唇上的她的血。
她微微喘息地看着他,被血染红的朱唇娇美如花瓣,轻轻启开,呼出急促的气息……
“你这个……”他眼神深处有暗火燃烧,低低地骂她,“你这个妖精……”
一道残酷的带着牙印的青紫色吻痕,从她细长柔滑的脖颈蔓延而下,丁香色旋裙散落开来,白得耀眼的肌肤袒露于明亮的日色天光下,寒梅的清香从体肤间不断散发……
忽然,他的狂吻骤然停止。
她肌肤上遍布着酷刑留下的疤痕,映着莹白剔透的冰肌雪肤,狰狞得触目惊心。就像是一匹珍贵至极的上品丝缎,落下了灼烧的痕迹。
他呆呆看着,眼神复杂得看不到底。伸手,指尖拂过她精致锁骨下一大块烙铁烫伤的疤痕。然后抬起眼眸,与她目光相触。紫色的眼睛放.射着隐隐的疯狂,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意,那对自己一身丑陋的伤疤毫不在乎的近于自虐的神情,让他有说不出的震撼。
让他想起在那暗无天日的掖庭诏狱,在刑讯室,他亲眼看她被上刑。
负责刑讯的廷尉署,早已是兰氏的党羽,所以整个刑讯过程,兰韶云都亲自参与。
他记得她被上刑时,眼睛一直盯着他。当那超越忍耐力极限的痛楚加诸于她身上时,她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牢他,仿佛要看进他眼神深处,要从他的眼神里得到力量。
而他也不回避她的注视,不论她遭受多么惨不忍睹的酷刑,他都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着。他那张瘦削而冷酷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平静如冰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
然而,她没有怪他,她一直一直盯着他,仿佛能够懂得他,仿佛因为他在,她才能够忍受这非人的折磨。
俯下精瘦如铁的身躯,覆盖住她伤痕累累的娇.躯,他将脸贴在她的颈窝里,咬着她的耳垂低语:“不要再说我利用你,我们互相利用,我们已经分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