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们总跟着我作甚!芳德宫里三层外三层,我生了翅膀不成,还能逃出生天?”沁水气急败坏,跺脚怒吼。
几个形影不离的禁卫军,石雕泥塑一般,木无神色,只是紧跟不舍。
“你们当真是木偶人俑?”沁水跳过去,捏住其中一个的脸,用了全力拧扭,将那禁卫的一张脸拧得变形,那禁卫痛得发出“嘶嘶”声,却也不叫不怒。
沁水又换了一个,如法炮制,与第一个毫无二致。
直到第五个,偏了一下脸,躲开了。沁水噗嗤笑了,转身面对前面那四个,手指点着他们教训道:“你们四个都是蠢才,连躲开都不知道!”
说罢,再不理会他们,径直进了后苑。
枯枝败叶,冷烟寒树,满目萧瑟。上百株桃树,虬曲横斜,光秃秃的枝干蒙了一层薄霜,反射着冬日斜阳,泛出一层清冷寒寂的微光,照得人心里凉凉的。
沁水眼前忽然浮现一幅画面。桃花盛开,满园灼灼灿灿,一个身穿粉色绣花罗裙的娇小身影,与另一个身穿明蓝色锦袍的高大男子,并肩行于桃林。
春风过处,粉嫩柔细的花瓣飘飘悠悠地洒落,她在一片片粉红的花光里仰起脸来。大眼睛灵动如黑珍珠,小嘴唧唧咕咕说个不停。
而他只是默默地听着,很少接话,眉峰始终深锁。每当此时,走在他身侧的女孩,好想踮脚伸手,替他抚平那双常年紧皱的眉头……
“辰哥哥……”一株高大的梧桐挡住去路,她这才发现,沉浸在回忆中,不知不觉走到了园子尽头。止步,仰头,梧桐树光秃秃的枝干,映着冰冷的寒冬暮色,夕阳惨淡的红光涂抹在枯枝上。
沁水突然抬起一条腿,抱在怀里,三下五除二,脱下掐金挖云羊皮靴,随手一扔。然后又脱掉另一只皮靴,只穿绣袜跣足着地。接着,弯下腰,翻起白貂皮裙的下摆,一直往上卷到大腿处,露出了里面的缠枝莲花缎面衬裤。
跟在后面的几个禁卫吓得面面相觑,其中有两个掩目不敢视。
沁水看都没看他们,就好像周围无人一样,自顾自摩拳擦掌,深吸口气,抱住梧桐树,“哧哧哧”如小猴子般爬了上去。
几个禁卫失声叫道:“公主!公主快下来!”
沁水理都不理,坐在横枝上,向外看去,只见高墙外站满了黑甲军士。她长叹一声,逃出去是不可能的了。她到底有何办法可以见到父皇?
前日掖庭令来过了,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招认了,从她如何认识紫瞳,到她为何要带紫瞳入京,后来又为何要带紫瞳入宫。
但是两天过去了,尚无父皇召见的令旨。自己的证词若能上闻于父皇,那个紫眼睛贱.货的证词就被推.翻了,父皇应该会召见自己,并且重审紫瞳。
然而,数日间无一点消息。
难道,掖庭令并没有上报?
难道,难道……
沁水不敢想下去,骤然一股寒意从骨缝里散发出来。
她低首拿出悬于胸间的小金剑,久久摩挲着,拿到唇上亲吻着,默默祈祷:辰哥哥,你要稳住啊,你要相信父皇,千万不要贸然起兵!
“公主,右卫将军来了!”
沁水闻声往下看去,一身甲胄、腰佩长剑的兰韶云,穿过桃林,健步走来。
沁水心中一动,莫非父皇召见?这样一想,“哧溜”就往下蹿,却因心急,一个不小心没抓牢,从树上直坠而下,“哎呀——”
惊恐地闭上眼,却落入一个有力的怀抱。睁开眼,看见的是一双森冷阴鸷的细长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