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交待了,这一路不准你酗酒!”是蒋昕的声音,严厉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与疼爱。
“昕昕,我再喝这一觞!最后一觞!”
“你都喝了多少个最后一觞了!我不信你了!”
“昕昕,求——”沁水一个求字还未说出,顿时怔住,瞪大眼睛。
蒋昕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立刻翻身下拜,“末将参见皇上!”
萧辰没理他。自从他做了那事,萧辰将他下在死牢,虽然念在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不可能真的杀他,但也没打算原谅他。
要不是沁水要远赴大漠,他根本不打算放蒋昕出来。
要说他身边谁对沁水死心塌地,谁会用生命去保护沁水,当之无愧是蒋昕。
为了沁水的安全,他只好把蒋昕调出天牢。
但并不代表他原谅蒋昕。
蒋昕也知道,跪在那里不敢妄言妄动。
萧辰直接上前,劈手夺掉沁水手中酒觞,扬手一抛,一片刺耳破碎声中,萧辰已经横抱起沁水,从伏地的蒋昕身边走过,往内室走去。
室内点了昏暗的烛光,满室光影幽幽。
帷幔低垂,闷热的空气令人呼吸急促。
粗重的呼吸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
“辰哥哥……”她搂着他的脖颈,声音绵软而颤栗,带着醇酒的甜蜜的气息,“你……你要作甚……”
其实她知道他要做什么,因为她的眼睛里,也已经全都是沉醉与迷离。黑白分明的眼睛,已经被情.欲的火苗,染成了一片云霞般的氤氲。
“沁水……”他低沉地唤她,将她放在榻上,大手抓住她的衣襟,一撕而碎。
她低低地尖叫一声,羞不可抑地用手掩住了脸。
他炽热的吻铺天盖地落在赤.裸的肌肤上,让她起了一阵阵不可抑制的颤栗,整个身体滚烫得好像在火里烤着,酥软得好像被抽光了所有力气。
只想就这样沉溺于他的怀抱,一生一世,再也不醒来……
尖锐的疼痛进入身体之后,却有汹涌如潮的幸福与甜蜜,一波波地涌上来将她淹没。
每一阵的痛楚,都带来惊涛骇浪般的沉醉与欢愉……
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背,指甲几乎抠进他的肌肤,她不断地轻唤,“辰哥哥……辰哥哥……”
而他将脸全都埋在她的颈畔,深深地嗅着。
他从来不曾告诉她,她和她,虽然长得不像,但是身体的气味,像极了,都是寒梅的清香……
舒雅……
他紧咬的牙关几乎要碎裂,才忍住了没有喊出这个名字……
最后的时刻,一股强烈的灼流几乎将她穿透,她仿佛被抛到幸福的巅峰,然后用一生的时间,慢慢地滑落……
泪水,在这一刻像决堤的洪流般奔涌……
这是她最爱的男人,从小就爱着的男人,永远会爱着的男人。
她终于真正地属于他了。
她偎进他怀里,将脸贴上他的胸膛,感受着他激.射之后粗重的呼吸。
突然,她的脸触到那枚金牌饰,冰冷刺骨的感觉直入心扉。她恨恨地咬着牙,抬眸问道:
“要不,这枚牌饰给我戴吧。这是我的祖母传下来的,我也有资格戴啊。仅凭你给我的那些东西,不一定能打动父汗。戴上这个,更容易让他意识到,我也是他的亲女儿。”
这次沁水出发,萧辰特意让廷尉审理了兰素星以及几位当年的老宫人,将她们证明沁水不是卫宣帝亲生的供词,都盖了玉玺。还将庭掖署记载皇室子女生辰的宝册,重新造册,也让沁水带去。
萧辰低头,沉默良久。
沁水一直望着他,等待。
终于,他将手绕到后颈,解开金项链,但是他的手突然顿住,又重新将金项链系好,对沁水说,“沁水,那些证据已经足够,这个项饰还是辰哥哥留着。”
那晚之后,他几次从脖颈上解下这枚项饰,想要亲手毁掉。但不知为何,就是下不了手。
眼睛一触到吊坠上浮雕的那只猛禽,就会想起大漠上流传甚广的那句谚语:
大漠上飞得最高的猛禽是康多,大漠上最美的女人是娜多。
所以,哪怕那时恨她入骨,哪怕与她恩断情绝,这枚牌饰却无论如何舍不得丢弃。
从小到大,还没有什么物品,是沁水想要,萧辰会舍不得给的。这恐怕是第一次,他拒绝了她。
她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嘴角溢出了最惨淡悲凉的笑。
他长叹一声,将她的头摁到胸口,“沁水,一路保重……记住,能帮辰哥哥就帮,帮不了也没关系,关键是要保重自己。”
两个月后,南楚郢京,萧羽软禁之所。
正是盛暑,榴花欲燃,芙蕖照水。
舒雅用过午膳,到后苑散步消食。尽管烈日当空,但她是不怕的。她遗传了疏勒种族的皮肤,无论怎么暴晒,都还是白得耀眼。不像汉人女子,到了夏季就要注意防晒。
走过院墙边的一架蔷薇,艳粉的花朵被强烈的阳光一照,只觉花光灼灼,满目艳色。
这时,闲庭信步的舒雅,突然刹住脚步,整个人剧烈一颤。
她恍惚间听见了那个刻骨铭心的名字。
她退后两步,躲在蔷薇花架后面,竖耳倾听。
高君琰派兵将这所馆寓严防密守,甲兵重重,铁桶一般。
后苑院墙边也每隔几步就有两名守兵。
显然是两名守兵在说话:
“果然是一代战神,两个月间,听说我们被占去十多个州郡……”
“仅靠州郡府兵岂能御敌?皇上大约不久就要调派中央军过去了。不知道咱家将军此番会不会拜将出征?”
“若是咱家将军出征,你我何不去向将军请缨,好过终日在此做守卫,太也无趣。那北帝萧辰纵横天下时,你我还小,没遇上。后来我们入伍时,他又流亡吴越国去了。此番终于有机会一睹一代战神的风采,不可错失啊……”
“哼,就凭你,只怕战神的头缨都没看到,脑袋就没了!”
“大丈夫就算横尸沙场,也好过在此虚度!”
“你没听说吗?此番北帝出征,兵分三路,御驾所在,我朝至今未曾探出。”
“北帝有个外号叫‘金枪萧辰’。据说他每次出征都身先士卒,骑白马,贯银甲,一生不变的兵器,就是那杆金枪。他在哪一路军队,应该是显而易见的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听说此番北朝三路大军,每一路都有一个白马当先、银盔银甲、金枪夺命的战神,而且还戴了鬼面具。北帝这是耍了花招了,三路大军所至,人们都以为是战神到了,望风而逃。没有人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北帝。”
“早就听说北帝用兵神鬼莫测,果不其然。我们皇上自即位以来,未曾与北帝交锋。听说咱们皇上当年勤王之战,亦是智勇双全。后来除刘汉,诛缪氏,权谋过人。只是……若要与北帝争锋,恐怕还是嫩了点,毕竟,人家多少年军旅生涯……”
“嘘——臣议君非,大逆不道,你悠着点吧……”
午后强烈的阳光照得舒雅头晕目眩,她扶住蔷薇架,眼前金星直冒。
她一向体质极强,不畏寒,不怕暑。在烈日下暴晒一整天,都能坚持不倒。
此刻是怎么了?
这一阵阵热浪冲击得她不能呼吸。
浑身的燥热像火一样燎着。
辰……
他来了……
在她大婚前夕……
骑白马,穿银甲,戴鬼面,提金枪。
昨日出现在中军,今日出现在左军,明日又出现在右军。
三路大军都有战神纵横无敌的身影,可是,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哪一路大军。
南朝为之丧胆!
可以想象那样的场景,三路大军所过,都以为是北帝御驾所在,所以都望风逃窜。四面八方都在溃退……
萧辰的军纪又最是严明,军队所过,对百姓秋毫无犯。所以,已经侵占的城池,都不用担心反叛,后顾无忧,粮草自可一路依城而取……
“皇上驾到——”
太监尖利的宣唱远远地传递进来。
舒雅赶紧提着裙摆,从后苑跑到前庭接驾。
高君琰始终以阿姐相称,不许舒雅跪拜。
舒雅就只是屈膝施了一礼。
高君琰一踏进前庭,第一句话就问,“兰儿呢?”
“还在午睡。”舒雅抬目望了未婚夫一眼。
前线战况焦灼,败报频传,大片国土沦丧。
舒雅以为这位一国之君,必定是满面忧色,谁知一眼看去,竟让舒雅暗暗诧异。
高君琰负手悠闲,不改一贯的嬉皮,斜眼看舒雅,“阿姐为何用这种目光看朕?莫非朕今日特别英俊?”